孟聞歎口氣,“算了,一報還一報,走吧。”
他背上背簍,也不說話,獨自走在前面,不時回頭看看身後的祁觀槿。
山路崎岖,草木橫生,時不時還有一些尖銳的石塊,祁觀槿的腳早就磨破了皮,走得有些慢。
但還是盡量跟在孟聞身後,害怕他丢下自己。
如同溺水的人,看見頭頂伸出一隻手,将自己拉回人間,得到片刻喘息,祁觀槿看着孟聞的背影,隻覺得安心。
一路上兩人很少說話,大多數都沉默地走着,兩人跨過村莊小路,走到鎮上時,集市正是火熱的時候,到處都是人。
孟聞背着山貨輕車熟路地找到收山貨的商人,“不好意思,老闆,今天來得有些晚,耽誤了,這是這次的山貨,你點點數。”
收山貨的是一個微胖女人,看見孟聞時,眼底帶着笑,“都說了不要叫我老闆,叫我趙姐,趙姐!說了多少遍還這樣,跟姐客氣是不?”
孟聞笑了笑,從善如流:“趙姐,你先看看貨,看着給就是,趙姐給的價我最放心。”
趙姐是前年來他們山裡收貨認識的,聽人說他們那片山裡有野山參,一個人藝高人膽大進山采參,迷了路,恰好遇到從山裡背貨回來的孟聞。
兩人就此結識,隻要是孟聞的貨女人照單全收,價錢也給得高,孟聞投桃報李,手裡有俏貨都給趙姐留着。
祁觀槿站在一邊看着孟聞一一把東西拿出來給女人過眼,自己也蹲下來扶着背簍,動作小心,把藥材遞給孟聞。
孟聞也不跟他客氣,過貨的速度快了一倍。
将一地的天麻用苔藓包裹着放進框子裡,擺放整齊,天麻個頭大,是三年的野生天麻,那一片進去的人少,找這東西費眼,得一處一處瞧得很仔細才行。
天麻帶着新鮮的泥土,擺在翠綠色的苔藓上,用紅繩打着結,增添幾分喜慶。
老人們都說這些天生地長的山貨藥材,是山怪的精魂,帶着靈,要用紅繩鎖住靈氣,才能發揮效果。
做這一行生意的人都信這個,孟聞投其所好,自己采到的藥材也會事先用紅繩打結,生意人都愛收孟聞的貨,不僅貨好,意頭也好。
孟聞整理着背簍,看着背帶上的那隻手,手指修長,指尖還帶着一些褐色的泥,泥下面帶着一點粉白,視線下移,他看到祁觀槿的腳,赤腳走了這麼久,腳背上全是野草割出來的傷。
傷口不長,但在腳背上異常明顯,這家夥仿佛天生曬不黑,跟個白面團子一樣,哪裡都白生生的。孟聞看看自己被太陽曬黑的手臂,果然,人跟人不能比。
孟聞領着人走到集市一處攤點坐下,沖老闆喊道:“老闆,來兩碗米粉,一碗加麻加辣。”他看着祁觀槿,“你能吃辣嗎?”
祁觀槿點頭,表示可以。
“一碗佐料正常放,多下點粉。”
米粉店的老闆和孟聞相熟,笑着回應:“好!米粉馬上就好。”
孟聞站起身,“你在這等着,我去買個東西。”說完,也不管祁觀槿作何反應,轉身擠進人群。
“诶!”祁觀槿站起身,想要跟在身後,但動作慢了半步,就已經找不到孟聞的背影。
他有些無措的看着,眼神有些着急。正在煮米粉的老闆見他慌張的樣子,笑着說道:“放心好啦,你哥丢不了,他經常來這裡賣貨,你是他弟弟嗎?長得真俊。”
祁觀槿看着人流,低低說道:“不是弟弟。”
老闆也沒聽清他在說什麼,隻覺得這小弟臉皮薄,害羞。長筷子把米粉扔進鍋裡燙熟,飛快撈出,淋上辣油和湯料,青菜新鮮碧綠,米粉滑嫩可口,湯底鮮濃,令人食指大動。
祁觀槿坐在凳子上,看着面前的米粉沒有動。
老闆坐在一邊看着他,“吃啊,這粉就得現吃,放久了吸湯。”
“我想等他回來了再吃。”祁觀槿沒有動筷子,隻是坐在那靜靜地等着,周圍喧嚣叫賣聲此起彼伏,他很安靜,與周遭的環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孟聞提着一個袋子回來,坐下從筷筒裡抽出四根筷子放進煮粉的鍋裡燙了一下,遞給祁觀槿。
“吃啊,怎麼還等我?怕我丢下你是嗎?”
孟聞餓極,大口吃着粉,走了這麼久的路終于吃上一口熱乎的,他吃得很快,但吃相并不粗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