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我這工作的地方看着就很氣派吧?”錢老四坐在老闆椅上,手裡拿着煙,笑眯眯的看着祁觀槿,眼神像是一條藏在暗處的蛇,吐着猩紅的芯子,躍躍欲試,将獵物絞殺殆盡。
祁觀槿淡淡打量了一圈,點點頭,罕見的對錢老四露出一個笑容:“哇!這裡這麼大,都是老闆你的嗎?老闆你的生意做得可真大!”
“哪裡哪裡啊。這隻不過是一點小小的産業,你隻要來我們這裡上班,我保管你能賺到這個數,你剛才一路過來,看到了嗎?”
服務員男女都有,但個個都長得好看,對進飯店的客人眼神帶着尊敬,周到行禮,不得不說在可以算是在邊城裡最豪華的大飯店了。
辦公室裡進來一個人,一身黑衣,身材高大,孔武有力,雙手交叉自然放在身前,沖錢老四鞠躬:“老大,你回來了。”說着,眼神不着痕迹的看了祁觀槿一眼。
祁觀槿低頭,專心喝着水。
錢老四語氣不變,“嗯,來了,這是我帶來的員工,你帶着去熟悉熟悉工作内容。”
祁觀槿有些猶豫,“啊……馬上就上崗嗎?不是要先簽合同的嗎?”少年面目白淨,五官精緻,表情有些無辜,一副不染纖塵的樣子。
初入社會的樣子單純得可怕,錢老四眼睛閃過一絲輕蔑,語氣也變得有些悠閑,“我們是有三天的試崗期的,試崗期通過過後就會和你簽合同,你放心,我們這麼大的飯店是不會跑的。”
祁觀槿點點頭,起身跟着黑衣男走出去。
走廊上的燈光有些昏暗,這一層沒什麼人,隻有幾個包間,隐約傳出裡面的歌聲和笑鬧聲,牆壁上挂着一些裝飾品,線條扭曲暧昧,仔細看甚至能夠看到一些令人臉紅耳熱的圖片。
“哎呀,這……這些怎麼直接就貼在走廊上!”祁觀槿面目羞赧,用手捂住眼睛,背過身去。
黑衣男見他捂住眼睛的樣子有些無語,“這是西港那邊最時髦的裝飾畫,我們的裝潢可是花了大價錢的,參考西港那邊的大飯店,這是藝術。”
祁觀槿暈乎乎的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大哥,是我孤陋寡聞了,那個……大哥……”
他一手捂着肚子,緊蹙着眉毛,表情難受。
“怎麼了?”黑衣人斜眼看着他,見他表情痛苦,這才問出口。
“哎喲……哎喲……我吃壞肚子了,之前喝了冰汽水現在肚子好鬧騰……哥咱們廁所在哪兒啊!”
黑衣男人後退一步,有些嫌棄的看了祁觀槿一眼,“直走左拐,進去就是廁所。”
“好的好的!哥你等我啊!”祁觀槿撒腿就往廁所跑,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
帶上廁所門,祁觀剛才還難受的臉上一下變得冷淡起來,他貼在門上仔細聽外面的動靜,見外面沒什麼聲響,踩下水閥,水聲蓋過他的呼吸聲。
他早在錢老四開車來飯店的時候就發現了端倪,隻是一路上沒找到機會下車,竟然被人帶了進來。
誰家正經老闆會在身上放刀子啊?他在座位上不敢輕舉妄動,“啧,麻煩。”祁觀槿有些懊惱,他就不應該為了賺錢,跟人來這裡的。
這飯店多半就是個挂羊頭買狗肉的,裡面不少腌臜事,當務之急他得想辦法從這裡離開。
廁所上方有一個通風口,祁觀槿爬上去看了一下,這開口太小,自己完全鑽不出去,而且風扇外面甚至還加固了一扇鐵窗,他力氣太小想要從這裡逃出去難度未免太大。
咚咚咚,廁所門被敲響,黑衣男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你上完了嗎?”
這人哪裡是帶着他熟悉工作内容的,完全就是監視他的,連上廁所也寸步不離。
他回想起自己踏入飯店是,那些服務眼看向自己眼神,有幸災樂禍,也有憐憫不忍,也有淡漠無視。
祁觀槿大概猜到這裡是做什麼的了。
“馬上……馬上就好。”
他從廁所出來,有些不好意思沖黑衣大哥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耽誤你工作了。”
男人沒什麼表示,點了點頭。
不管了,走一步是一步吧,祁觀槿跟在人身後裝模作樣的去了一趟休息室,過了一半服務生的工作,不時還沖男人提問,一副打算在這裡久幹的樣子。
一圈下來,錢老四站在二樓的辦公室門前,笑眯眯的看着祁觀槿,很滿意他的愚鈍和上道。
怪不得這麼蠢,不然他怎麼将人騙過來呢?
西港那邊最近催貨催得緊,帶過去好幾批都不滿意,上面頗有微詞,對他的工作很不滿意,他這幾天愁得不行,邊城靠近邊境,大多數都是當地人,消失太多少男少女肯定會引起懷疑。
實在是沒辦法,錢老四選擇去勞動市場碰碰運氣,沒想到一到市場門口就遇到了祁觀槿,隻能說老天爺都在眷顧他。
錢老四被派來管理邊城的生意,就是因為他不管情況如何艱難,他都能搞到不錯的貨色。
他低頭看着站在大廳裡對他笑得有些谄媚的祁觀槿,心裡有些得意,這次的貨成色上乘,雖然數量少,但夠稀罕啊。把人弄暈了偷渡去西港,放在底下蹂躏一番,自然什麼話都肯聽,什麼事兒都肯做。
他這選美拉皮條的生意一向做的隐蔽,邊城的飯店不過就是個窯子罷了,真正賺錢的還得是西港線。
“怎麼樣考慮得如何了?”
祁觀槿滿意點點頭,“可是可以,隻是我得回去拿自己的行李,明天來上班可以嗎?”
錢老四大手一揮,“沒事,你住哪兒,我叫人去給你收拾。”
祁觀槿的臉色微不可查的變了一下,動作很快,他盡量穩住心神,裝作驚喜,“真的嗎,謝謝老闆,老闆你人真好!”
水晶燈下,祁觀槿的膚色發白,嘴唇嫣紅,一雙黑眸深不可查,目光帶着一絲涼氣。
他站在樓下,輕輕擡頭看着走廊邊的錢老四,白淨的手指輕輕摩挲着衣角,腦海急速轉動,面上帶着笑意,像是很滿意這份工作,以及感激這麼好的老闆。
錢老四勾起嘴角,心滿意足的轉身走進房間,隻留下祁觀槿和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祁觀槿歪着頭,打量着周圍的人,眼神無端帶了一絲邪氣。
見祁觀槿的目光投過來,幾人紛紛避開對視,裝作維持秩序的保安,盡量不去在意祁觀槿的存在。
祁觀槿沒說什麼,起身堂而皇之的走到飯店門口,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那個……我今晚還沒吃飯,你知道這附近哪裡的小飯館味道好吃嗎?”
一人看了祁觀槿一眼,語氣有些生硬,“我讓後廚給你做,你要吃什麼?”
“啊?這個工作的待遇這麼好嗎?還能讓廚師開小竈?”祁觀槿臉上帶着疑惑,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那人。
那人噎住,“嗯……員工餐的時間已經過了,你要是願意在外面吃的也可以,我也可以讓後廚給你做一份。”說完,其餘幾人的視線緊緊鎖住祁觀槿。
倘若祁觀槿說的話不對,他們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将人綁回後台關着,也不用在這裡費什麼心思。
“當然是吃後廚做的啦!我還沒吃過大飯店的飯菜呢,再說去外面吃自己還要花錢。”
他裝作毫不在意,一副占了便宜的樣子。
幾人的眼神一松,互相對視了幾眼,表情帶着一絲輕蔑,真是個蠢貨,這樣的人被人賣了還能幫着數錢。
“行,我叫後廚給你做一份。”
“不用,不用,你給我說後廚在哪,我自己去就行,不用麻煩,大家以後都是員工,不用這麼客氣。”
孟聞回到宿舍時,見到裡面空無一人,神情一愣。
怎麼還沒有回來,挂在牆上的鐘已經走到九點,以往這個時候祁觀槿都是在宿舍裡待着,今天卻不見人影。
他雖然給錢讓祁觀槿出去玩,但今天怎麼會這麼晚?孟聞有些擔心,打開房門盯着走廊,走廊上一個人影都沒有。
看來還是得給祁觀槿定一個時間,不能在外面瘋玩。
孟聞拿起洗漱用品去淋浴房沖澡,他端着盆經過書桌,順手将桌上胡亂擺放的書籍整理放好,将橡皮擦放進盒子裡,大手放在桌面上,搖了幾下。
瘸腿書桌有些晃動,他蹲下身查看桌腿,桌腿下墊的紙闆被壓得有些緊實,這才變得不穩,孟聞從床底下扯了一塊廢紙闆,擡起桌角仔細墊在下面,頭與桌面持平,查看桌面是否平衡沒有坡度。
他心滿意足的站起身,走向淋浴房。
一直到孟聞洗完澡,祁觀槿都沒有回來。
窗外一片黑暗,工地上隻剩下吊塔的燈還亮着,四周靜悄悄的,從房間望出去能夠看到工地大門,沒有人進來。
孟聞雙眉緊鎖,起身走出工地。
應煊開着小車進來正好撞見了夜晚出門的孟聞,他有些驚訝,這麼晚了還要出去?
他搖下車窗,沖正往外面走的孟聞喊道:“孟聞,你幹什麼去?”
孟聞見是應煊,停下腳步,臉色有些發沉:“我出去找小槿,他還沒有回來。”
應煊也一愣,他們工地并不靠近主街,自己從那邊開過來一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平時自己開車出去辦事,也時常會碰見馬路邊的祁觀槿。
“我剛從街那邊過來,沒有看到你弟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