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他沒理,第二次震得茶幾上的啤酒罐輕顫,第三次來電顯示跳出“李硯”時,葉觀瀾仰頭飲盡殘酒,酸甜漿果味在舌尖炸開。
“觀瀾……”電話那頭背景音嘈雜,隐約有玻璃碎裂聲,“我在霄雲路的上善若水這邊,你能來接我一下嗎?”
“李副局長。”葉觀瀾倚着圍欄,冬夜寒氣順着金屬爬上指尖,語氣仿佛凝成冰晶,“秘書呢?”
“别這樣……”李硯的京腔帶着醺意,“上個月在國貿看見你了,我要回家,你接……”
“李硯。”葉觀瀾打斷他,“需要我提醒你下月要開兩會嗎?”
聽筒裡傳來踉跄的腳步聲,接着是撕心裂肺的嘔吐聲。
“我們結束了。”他的聲音輕得像雪落,“你該找的人不是我。”
李硯大概是喝多了,說話有些含糊,啞着嗓子:“可我隻想找你啊,觀瀾,你接我回家吧。”
葉觀瀾沉默着,擡手捏了捏眉心,似乎顯得很疲憊,過了良久,他才開口:“我們結束了,六年前你選前程,我放手。現在你風光無限,不必再與我這樣的人糾葛。”
“那你喜歡楊晟嗎?”李硯突然拔高的聲音刺破夜空,“喜歡他隻會花天酒地,喜歡他酒囊飯桶,還是,”一聲冷笑,“喜歡他那副皮囊?”
“葉觀瀾!”李硯的嘶吼混着酒瓶倒地的脆響,“他一個香港豪門棄子,你糊塗了要和他在一起?!”
葉觀瀾指節發白,腕間青筋暴起:“李副局,你越界了!”
通話戛然而止。
關機鍵按下的瞬間,整座城市的燈火在葉觀瀾眼底碎成冰渣。上次李硯在賽道發瘋,他看在兩家世交的份上沒計較。
但有些線,過了就是過了。
夜風吹散最後一點酒氣,雪花無聲地覆蓋了窗棂。
葉觀瀾摩挲着手機邊緣,最終沒開機。有些界限,他比誰都清楚該怎麼守。就像六年前蘇黎世那場雪,再痛也沒回頭看過一眼。
……
楊晟回北京的這天,特意挑了件淺灰色羊絨大衣,搭配深藍色高領毛衣,整個人顯得清爽又利落。
北京初冬的陽光透過機場VIP休息室的落地窗,在楊晟淺灰色羊絨大衣上鍍了層金邊。他撥通了葉觀瀾的電話,指尖無意識摩挲着登機牌邊緣。
“葉少,帶了點好東西給你。”
電話那頭傳來文件翻動的沙沙聲。葉觀瀾的聲音像浸在冰水裡的黑曜石:“我在公司,你落地後直接過來吧。”
楊晟愣了一下,心裡有些疑惑。葉觀瀾素來鮮少踏足公司,自公司成立以來,他的身影僅出現過一次,且那是在夜深人靜之後。
今天他突然去公司,難道是發生了什麼緊急狀況?這一念讓楊晟心生不安,飛機一落地,他便匆匆忙忙地趕回了公司。
兩個小時後,楊晟推開了公司的大門,映入眼簾的卻是空蕩蕩的辦公區,楊晟這才恍然大悟,懊惱地揉了揉太陽穴。
“今天是周末啊,衰仔。”
總裁辦公室的門虛掩着。
推開辦公室的門,映入眼簾的是男人修長的背影。
葉觀瀾正對着落地窗接電話,黑色西裝勾勒出他精瘦的腰線,陽光穿過他指間夾着的鋼筆,在實木地闆上投下一道遊移的藍光。
聽到門響,他微微側頭,手機仍貼在耳邊,眼神示意楊晟稍候。
楊晟輕手輕腳地關上門,随後在沙發上坐下。
空氣裡有雪松混着檀香的味道——葉觀瀾特調的香薰,據說能提高37%的工作效率。茶幾上擺着杯冒着熱氣的危地馬拉瑰夏,旁邊财經雜志翻開的頁面正是楊家最近的股權變動新聞。
葉觀瀾面對落地窗,身姿放松地坐在沙發靠背上,一手握着手機,另一隻手輕輕搭在肘部,修長雙腿自然曲折。他身着一襲量身定做的西裝,緊緻的布料凸顯了他身體的流暢肌肉線條輪廓,使他看起來愈發挺拔而有力。
此時的模樣實屬罕見,語調中透出一抹懶散之意,與他平日裡的冷硬形象大相徑庭,這種轉變愈發顯著。
至少對楊晟來說,這是他首次目睹葉觀瀾如此不同的一面。
“吃飯了嗎?”葉觀瀾挂了電話,轉身坐在楊晟對面。
楊晟的視線從對方解開的西裝扣上掠過。葉觀瀾今天罕見地沒打領帶,鎖骨處一小片皮膚在黑色襯衫襯托下白得晃眼。
“飛機餐太難吃。”他故意用指節敲了敲肚子,“餓到能吞下一頭牛。”
葉觀瀾看了眼時間,下午兩點了,已經過了午餐點:“點個外賣?”
楊晟沒問他為什麼不出去吃,而是點了幾個菜:“幹炸丸子,宮保雞丁,麻醬花卷,再加一個雞汁濃湯豆腐。”他擡頭看了眼葉觀瀾:“你要不要也來點?”
“不用,我吃過了。”
郭明德的電話來得突然。楊晟走到窗前接聽時,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線條,粵語尾音像帶着特有的腔調:“知啦...返去飲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