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特效團隊順利抵達北京,項目進度終于得以推進。
楊晟和葉觀瀾的關系也在這次合作中變得更加微妙。雖然楊晟依舊時不時調侃葉觀瀾,但兩人之間的默契卻越來越深。
有一天晚上,楊晟突然接到林耀宗的電話。電話那頭,林耀宗的語氣中帶着幾分嚴肅:“衰仔,你大哥最近動作很大,你要小心。”
楊晟皺了皺眉,語氣卻輕松:“阿叔,你放心,我心裡有數。”
挂了電話後,楊晟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心中卻隐隐有些不安。
其實林耀宗不說他也很清楚,家族内部的鬥争遠沒有結束,楊謙把他趕出香港,但還有楊家其他人在。
如今他在北京生意做的風生水起,楊謙不提防他,那他就不叫楊謙。
自己不過是最先被踢出局的廢物而已。
況且他母親二十年前意外溺亡,這事兒他一直都覺得存疑,上次回去後也讓郭明德在暗中幫忙調查一下。
葉觀瀾走進辦公室,看到楊晟站在窗前:“怎麼了?”
楊晟回過頭,笑了笑:“沒什麼,隻是覺得北京的夜景挺美的。”
葉觀瀾走到他身邊,沒拆穿他臉上寫着有事兩個字,把目光投向遠處的燈火,過了會才開口。
“嗯,很美。”
……
一周後的清晨,葉觀瀾在晨間簡報中看到那封蓋着紅頭文件的郵件。維港瀾晟集團被正式列為三家出品方之首,燙金logo赫然印在項目書首頁。
他端起薄胎白瓷杯的手穩如磐石,龍井茶的氤氲熱氣模糊了護目鏡後的眸光。
簽約儀式在國貿大酒店舉行。楊晟站在鎏金電梯裡,看着鏡面牆倒映出自己緊繃的下颌線。
電梯門開啟的瞬間,他被撲面而來的閃光燈晃得眯起眼——王、張、陳等大導的簽名牆在前方閃爍,而葉觀瀾正遊刃有餘地周旋其間。
“這位是電影局的周局長。”葉觀瀾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楊晟條件反射地躬身握手,港式英語在舌尖轉了個彎變成标準普通話:“久仰久仰。”
他的後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卻還要維持着得體的微笑。那些打量他的目光裡,有好奇,有審視,更多的是對“過氣港圈公子”的玩味。
直到人群散去,楊晟才在臨時化妝間找到喘息的機會。他扯開領帶時,真絲面料在指尖留下灼熱的觸感。“讓王晅去應付記者吧,”他盯着鏡中自己泛紅的眼眶,“他今天穿得跟隻開屏孔雀似的。”
葉觀瀾對着化妝鏡調整翡翠袖扣,冷光在他指間流轉:“保險櫃裡少的那對和田玉鎮紙,”他突然開口,“是乾隆年間造辦處的工藝。”
“借來用用嘛。”楊晟突然湊近,指尖從他肩頭拈起一根栗色長發,“葉總今天噴的烏木沉香...”鼻尖幾乎貼上對方頸動脈,“是我在迪拜拍的那瓶?”
鏡面倒映着兩人重疊的身影,走廊裡記者們的喧鬧聲忽遠忽近。
葉觀瀾透過鏡面凝視他,目光比拍賣行的鑒定燈更銳利。
楊晟轉身整理領帶時,後腰的收褶在鏡中劃出優雅的弧線——那是他特意飛回香港,找為父親做了三十年西裝的老裁縫改的版型。
每一針都藏着隐秘的宣言:看啊,這個被家族放逐的浪子,如今站在了比父輩更高的舞台上。
“審查組組長誇這玉雕工精湛。”楊晟突然笑了,虎牙尖閃着狡黠的光,“我告訴他,這是家祖傳的物件。”手指不着痕迹地滑進葉觀瀾掌心,“就像咱們這個項目,要傳世的。”
“……”
葉觀瀾的沉默在化妝間裡凝成實質。鎏金壁燈将他的側臉鍍上一層冷釉,唯有翡翠袖扣在鏡中泛着幽光。
“楊總,這是最終版合同。”秘書捧文件夾進來,“第三頁新增了新加坡取景的稅務條款。”
楊晟從胸口内袋掏出一支萬寶龍傳承系列鋼筆,這也是從葉觀瀾那裡順來的。他用鋼筆尖輕點補充條款,突然笑出聲。
條款末尾那行蠅頭小楷力透紙背:【槟城娘惹糕采購預算超标,從王晅分紅扣】。這字迹他昨夜才在咖啡杯墊上見過,寫着“糖傷胃”三個字。
擡頭時鏡中已空無一人,唯有餘溫缭繞的烏木香。楊晟摩挲着合同扉頁輕笑:“冇問題。”尾音消散在走廊漸起的鎂光燈海之中。
紅毯兩側的閃光燈驟然炸亮。楊晟在刺目的白光中精準捕捉到啟榮集團的LOGO,那抹熟悉的靛藍在記者席中格外紮眼。
楊謙的心腹舉着《星島日報》話筒擠到最前排,鏡頭幾乎怼到他臉上:
“楊生!傳聞楊謙先生極力反對這次合作?”
“作為胞弟卻與家族企業競争,您是否......”
“未來會否長居北京發展?”
每個問題都裹着蜜糖般的惡意。楊晟腕表折射的光掠過合同鋼印,突然切換粵語:“大哥最支持我創業啦,不過今次最緊要多謝有關部門畀機會。”
他笑得眉眼彎彎,心裡卻在冷笑——這群鬣狗般的記者,怕是連他大哥的面都沒見過。
簽字台的水晶燈将合同照得通明。
楊晟解開西裝紐扣入座時,瞳孔驟然收縮——案頭那支啟榮鍍金鋼筆泛着冷光。視線掃向觀禮席,楊謙的特助正舉着手機,鏡頭反光如刀鋒劃過他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