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北麓的寒冰水府中,共工正盤坐在萬年玄冰打造的蓮台上調息。水藍色的長發如瀑般垂落,與冰晶地面相映成輝。他閉目凝神,周身環繞着淡藍色的水靈之氣,在幽暗的水府中如螢火般明滅。
突然,一陣尖銳的疼痛從腦中炸開,仿佛有千萬根冰錐同時刺入腦袋。共工猛地睜開雙眼,瞳孔中血光暴漲,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在冰面上綻開刺目的紅梅。
"相柳..."共工捂住胸口,感受着那縷與自己同源卻已陌生的元神波動。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個被自己留在大荒的欲望分身正在經曆前所未有的虛弱,甚至瀕臨消散。
水府中的溫度驟然下降,牆壁上凝結出尖銳的冰淩。共工站起身,玄色長袍無風自動,露出腰間一道猙獰的傷疤——那是當年與祝融決戰時留下的帝劍傷痕,至今未愈。
"一千年了..."共工的聲音低沉如深海暗流,"你還是不肯回來。"
他擡手一揮,面前的水幕上浮現出海内的景象:幽都山上空烏雲密布,雷電交加,一條九頭巨蛇的虛影正在痛苦掙紮,隻有一顆頭顱還能看出輪廓,但它正努力的蜷縮身子,想要躲開雷電的擊打。
共工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何必呢,這世間有什麼值得你這麼留戀。明明隻是暴戾的化身,卻生出專情之心,忠義之情。哎”我當年與祝融争奪天帝之位失敗後,撞到不周山,導緻天柱傾塌,在逃到昆侖虛前,将自己的一部分欲望和執念剝離,化作分身留在人間,期冀有朝一日能卷土重來。
起初,相柳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下。那個由憤怒、不甘和野心凝聚而成的分身,如同他延伸在世間的觸角,不斷吸收世間的貪嗔癡念壯大自身。但随着時間流逝,你竟逐漸産生了獨立意識,最終在北海極地的月圓之夜徹底斬斷了與他的聯系。
"愚蠢!"共工一拳砸在冰壁上,裂紋如蛛網般蔓延。"區區一個分身,也敢自立門戶!"
水幕中的畫面突然扭曲,相柳那顆頭顱被某種金色光芒擊中,發出無聲的嘶吼。共工感到腦中又是一陣絞痛,這次比先前更加劇烈。他踉跄着後退兩步,扶住冰柱才勉強沒有跌倒。
"罷了..."共工長歎一聲,眼中怒火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落寞。"既然這麼留戀世間,我就幫你一把吧,算是全了你的輔佐之情,希望你得償所願。"
他走向水府最深處,那裡有一座由千年寒玉打造的祭壇。共工咬破手指,将神血滴在祭壇中央的符文上。随着一陣機關轉動的聲響,祭壇緩緩打開,露出一個水晶匣子。匣中靜靜躺着一朵金色蓮花,花分九瓣,每一瓣上都流轉着混沌氣息。這是天地初開時誕生的先天至寶——混沌金蓮,具有重塑元神、逆轉生死的無上威能。共工在洪荒時代偶然得之,一直珍藏至今,連當年與祝融決戰時都未曾舍得使用。
"老朋友,這次要靠你了。"共工輕撫金蓮花瓣,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他小心翼翼地将混沌金蓮收入袖中,轉身走出水府。站在昆侖山巅,共工仰頭望向天際,那裡是西王母居住的玉山方向。雖然他與那位女神素有嫌隙,但眼下能救相柳的,恐怕也隻有她了。
共工深吸一口氣,周身泛起藍色神光,化作一道水色長虹劃破天際。所過之處,雲海自動分開,露出通往玉山的道路。飛行途中,共工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上古時代。那時他還是統禦萬水的神明,與祝融争奪天帝之位。他記得自己率領孟翼攻打祝融的壯闊場面,也記得最終敗北時的屈辱與不甘。
"絕地天通..."共工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陰霾。祝融的那招斷絕天地通道的神通,不僅切斷了他與人間信徒的聯系,更讓諸多古神失去香火供奉,不得不隐退歸寂。
而相柳,本是他留在世間的棋子,一個複仇的工具,也失去了聯系。共工曾多次嘗試收回相柳,卻發現對方已經強大到足以反抗自己。
"真是諷刺。"共工自嘲地笑了笑,"我創造了一個怪物,現在卻要去救它。"
玉山的輪廓漸漸清晰。那是一座懸浮在雲海之上的仙山,山頂的瑤池泛着七彩霞光,山間瓊樓玉宇錯落有緻,仙鶴靈禽穿梭其間。與共工陰冷的水府不同,這裡充滿了祥和與生機。
共工降落在玉山入口處,收起神光步行前進以示尊重。守門的青鳥見是他,立刻警惕地豎起羽毛。
"水神共工?"青鳥口吐人言,"西王母娘娘說過,不歡迎你來玉山。"
共工面色不變,從袖中取出混沌金蓮。金蓮一現,周圍頓時彌漫起濃郁的先天靈氣,連青鳥都不由得瞪大眼睛。
"告訴西王母,我以此寶為禮,隻求一見。"共工沉聲道。
青鳥猶豫片刻,終究抵擋不住混沌金蓮的誘惑,轉身飛入山中通報。不多時,它又飛了回來。
"娘娘準你入内,但你别耍花樣。"青鳥說完,讓開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