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凝血般漫過窗棂時,小夭從混沌的思緒中擡起頭,撫摸着手腕中的弓箭印記。
塗山璟指尖觸碰她胳膊的瞬間,小夭後背驟然繃緊。曾經讓她心安的氣息此刻化作黏稠的蛛網,他深潭般的眼眸裡盛着"不要顧慮我"的溫柔,卻将她困在無法喘息的囚籠中。相柳的血脈在灼燒,燒穿了青丘公子精心編織數十年的蠶繭。
"他為我剜心去命時,可曾問過我要不要這種犧牲?"小夭猛然甩開塗山璟,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海上的月光突然在記憶裡呼嘯,那個白發白袍的身影總在月圓時踏碎鏡湖,把滾燙的心頭血灌進她喉嚨,卻在始終一言不發,血脈裡流的到底是誰的血液?她看向自己的手腕,仿佛看見纏繞在塗山璟紅線下的,是裹着蜜糖的沉棺。
"相柳!你好狠!"小夭撕扯着胸口的衣襟,好像衣服阻礙了她的呼吸。
九命相柳從來不是救贖她的神明,而是撕碎禮教枷鎖的兇獸,迫使小夭赤足奔向暮色中的渡口。此刻他不再是被忠義選擇的祭品,而是手握雙刃的狩獵者,誓要将兩顆真心都釘在命運的砧闆上。
塗山璟看出了小夭的掙紮,再次堅定的摟住小夭,深情的看着小夭“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我會陪着你。”
毛球的一聲長嘯打破了院中的甯靜,小夭趁機從塗山璟懷中掙脫出來。
"我去看看怎麼回事。"話音未落,人已快步走開,背影帶着幾分倉皇。
塗山璟望着她遠去的身影,唇角泛起一絲苦笑。眼前的一切正朝着他最不願見到的方向發展,而他卻無能為力。
"毛球怎麼了?"小夭剛走到院中,就見老族長帶着幾個戴着猙獰鬼面具的人匆匆而來。
那些黑衣人步履輕盈,為首的男子身姿挺拔如松,面具下的目光如刀般銳利。他靜立風中,衣袂紋絲不動,周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寒意。
塗山璟瞬間閃至小夭身前,手臂一展将她護在身後,眼中已現戒備之色。
"諸位且慢!"老族長急忙上前打圓場,笑着解釋:"塗山族長莫要緊張,這位正是鬼方氏的貴客。"
又轉向面具男子:"閣下,這位便是您要找的西陵小姐。"
鬼面人明顯一怔,随即後退一步,鄭重行禮:"在下鬼方氏族長秋荻,方才多有冒犯,還望小姐海涵。"他的聲音低沉冷冽,行禮時卻極為恭敬。
小夭從塗山璟身後走出,不動聲色地打量着眼前之人。此人一身傲骨,絕非輕易低頭之輩,今日這般姿态,必是有求于她。可她與鬼方氏素無往來,這份突如其來的禮遇反倒讓她心生警惕。
"族長言重了。"小夭虛扶一把,"不知族長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秋荻目光掃過塗山璟,欲言又止。小夭會意,輕輕握了握塗山璟的手以示安撫,而後松開:"族長請随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