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璟站在梧桐樹下,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像過去無數次那樣,安靜地等待着小夭歸來。夜風吹動他青色的衣袍,卻吹不散眼中凝固的期待。
遠處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塗山璟擡頭,嘴角剛要揚起微笑,卻在看清來人時驟然凝固。
相柳橫抱着小夭踏月而來,銀發在夜色中泛着冷光。小夭臉頰绯紅,慵懶地靠在相柳肩頭,雪白的脖頸上幾處紅痕刺目得像是烙鐵燙在塗山璟心上。相柳的手臂緊緊箍着小夭的腰肢,宣示主權的姿态不言而喻。
塗山璟的手指無意識地掐入樹幹,樹皮碎屑嵌入指甲也渾然不覺。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連守候的資格都被剝奪了——小夭眼中再也看不見那個永遠等在原地的人。
相柳在塗山璟面前停下,非但沒有如往常般嗤笑,反而将懷中人摟得更緊。此刻他不是辰榮軍的将軍,隻是終于認清真心的男人。
"多謝你這些年的照顧。"相柳的聲音很冷,"不過從今往後..."他低頭輕吻小夭發頂,"她由我來守護。"
塗山璟看着小夭頸間暧昧的痕迹,想起他們曾經有過的孩子。相柳仿佛看透他的心思,嘴角勾起挑釁的弧度:"能為你生一個,就能為我生一窩。"銀發掠過小夭绯紅的臉頰,"何況當初…。"
夜露打濕了塗山璟的衣襟,他卻覺得眼眶更濕。梧桐葉沙沙作響,像是在嘲笑他多餘的等待。
相柳抱着小夭穿過庭院,月光如水般傾瀉在兩人身上。小夭醉意朦胧地靠在他懷裡,發間淡淡的幽香萦繞在相柳鼻尖。轉過回廊時,恰逢秋荻摟着個嬌媚女子從偏院出來,見到這情形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促狹的笑容。
"喲,咱們相柳大人終于——"秋荻擠眉弄眼地比了個大拇指,另一隻手在女子腰間暧昧地摩挲,眼神明晃晃地寫着"你總算開竅了"幾個大字。
相柳冷眼掃過,擡腳踹開西廂房的雕花木門,又反手輕輕關上,将那些輕浮的調笑隔絕在外。懷中人似乎被聲響驚動,無意識地往他頸窩蹭了蹭,溫熱的呼吸拂過喉結,惹得他手臂肌肉驟然繃緊。
床榻近在咫尺,相柳卻站在幔帳前猶豫了。月光透過紗窗,在小夭酡紅的臉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他指尖動了動,終究隻是輕輕将她放在錦被上,連外衫都沒敢解。
"早晚都是我的..."相柳俯身在她唇上烙下一個克制的吻,指腹摩挲着她頸間自己留下的痕迹。他大可以順勢留下,等明日酒醒後讨個名分,卻又怕太過急切反倒吓着這個好不容易才靠近的人。
門外風卷着落葉沙沙作響,相柳最後看了眼熟睡的小夭,轉身推門而出。經過院中梧桐樹時,他敏銳地察覺到樹後那道青色身影——塗山璟果然還站在原地,衣擺已被夜露浸透。
相柳故意在月光下整理被小夭抓皺的衣襟,滿意地看着那抹青色微微晃動。直到确認塗山璟黯然離去的腳步聲徹底消失,他才轉身走向自己的院落,銀發在身後劃出勝利的弧度。
月光下,西廂房門窗緊閉,庭院重歸寂靜,隻有幾片梧桐葉飄落在塗山璟方才站立的地方,像是祭奠一場無疾而終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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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山璟離開的第二日黃昏,小夭獨自坐在西廂房前的石階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頸間已經很淡的紅痕。暮色為庭院披上一層朦胧的紗衣,遠處毛球玩的不亦樂乎,卻襯得這方角落愈發寂靜。
"在想什麼?"
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小夭回頭看見相柳倚在廊柱旁,銀發被晚風撩起幾縷,在夕陽下泛着琥珀色的光。他今日隻穿了件素白長衫,少了幾分淩厲,倒顯出幾分難得的柔和。
小夭拍了拍身旁的石階:"坐。"
相柳挑眉,似乎沒想到會受到邀請,愉悅的走過來坐下。兩人之間隔着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會顯得生疏,又不至于太過親密。
"昨夜..."小夭剛開口就咬住下唇。她記得自己喝醉後相柳抱她回來的片段,更記得今早醒來時發現獨自躺在床上的怅然若失。
"我什麼都沒做。"相柳直視前方,語氣平靜得像在讨論天氣,"雖然我很想。"
這樣直白的回答讓小夭耳根發燙。她偷偷打量相柳的側臉,發現他白玉般的耳垂也泛着淡淡的粉色。這個發現讓她突然有了勇氣。
"相柳。"她輕聲喚道,"你還記得在山頂教我射箭時你說過什麼嗎?"
相柳轉過頭,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縮:"記得。你說過:跟我走。"
"其實比在那時候更早我就..."小夭深吸一口氣,"我就喜歡有你的日子,期待每天都能看見你。隻是,那時候我們立場對立,我不想和爹娘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