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這次神威對阿伏兔的提議居然沒有反對。收起了手癢的拳頭,乖乖地跟在身後準備窩進天花闆。
阿伏兔對于這種不尋常的現象大呼驚奇。
他還以為得費一番口舌才能勸住自家愛打架的團長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狹小的甬道對于成年夜兔來說顯然是有點過于逼仄,阿伏兔伸手解下了身上的披風團在手中,趴在樓闆上匍匐前進。
格栅口透出的屋内燈光,給天花闆夾層帶來幾束光柱,随着身體的晃動,照的黑暗中塵埃四處亂舞。
“咳。”這裡沉積的灰塵還不少。
夜兔慣常愛幹淨。
神威像小貓一樣皺起了的鼻子。
阿伏兔把自己手中的黑色披風取出來鋪在滿是灰塵的樓闆上,回首向神威招招手。
“條件簡陋,隻能辛苦團長啦。”
一人的披風顯然不會很大,再加上逼仄的空間也沒法讓人把它完好展開,多半還是皺巴巴的堆積着。
好在神威還在抽條的年紀,身形修長,勉強也可留出一個可容納兩人的面積。
阿伏兔特意往左邊挪了挪,給神威多留點空間,反正自己的左手沒了,也能少占點地方。
神威像根彈簧一樣靈活地蹦了進來,側身擰腰,右手手肘撐地,斜靠在披風上,卻把身體的另一大半重量往阿伏兔身上一壓,左手攀上結實的肩膀。
“這裡也太髒了。”團長嘟囔着表示很不滿。
阿伏兔“……”
把下屬當人肉墊子,還能再職場壓榨一點嗎?
————
“哎呀呀,我孔雀姬華陀最讨厭滿嘴都是借口的男人。”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該怎麼形容這聲音呢,像細膩的蜜糖,但不是清甜的砂糖,而是濃厚綿密的糖漿。華陀魅惑的嗓音太有特色了,她的咬字和常人不同,不知道是種族特有的發聲規律還是其他原因,談吐間總帶着一股特有的韻律。
每一個字符從喉嚨間滾過帶着磁性與慵懶,在紅唇貝齒間溢出時又透露着甜膩。
刻意拉長的尾音帶點低沉的性感,像情人間的呢喃,像龍須糖的糖絲,絲絲順滑、入耳酥甜,讓人不自覺地沉醉其中。
但大家都知道,這聲音裡淬着毒。
被麻繩綁着,跪坐在堂下的男人已經抖如糠篩,臉上因驚懼而涕泗橫流,華陀的話聽在他耳裡,像纏綿的蛛絲緊緊纏繞着身體,讓他甚至無法呼吸。
完了,在孔雀姬華陀的場子出老千還被抓現行,多半是難逃一死。
在這個女人地盤上惹了麻煩的家夥,沒有一個能活着出去。
阿伏兔和神威還在透過格栅仔細地觀察,因為角度問題,他們隻能看到屋内人的頭頂。
房間很大,裝飾華麗,紅色巨大立柱支撐着大殿,兩側懸挂着紫色絲綢帷幔遮罩,白色玉磚砌成牆壁與地闆,大殿鋪設厚重的深紫色地毯,旁邊點綴黑色燙金紋飾滾邊。
白玉磚搭起高約五階的台面,上設一張巨大的深紅龍椅,同樣以黑色做底,金邊紋飾,龍椅背後是五面巨大的屏風,中間屏風高高聳起,頂部鑲嵌一面巨大的盤龍雕塑。巨龍金色的豎瞳怒張,做咆哮嘶吼狀,在房屋四角明麗的宮燈映照下,更顯金碧輝煌。
坐金輿、盤金龍,不管怎麼看,這女人的野心真不小。
“我一聽這像鈎子一樣的聲音,就知道是那個女人。”神威趴在阿伏兔右邊背上,刻意壓低的聲音在阿伏兔耳邊響起,說話吐出的氣息全灌在了他耳朵裡。
強行忍住這絲麻癢的不适感,阿伏兔沒有扭頭,自顧自埋在衣領裡悶聲道,“聲音是像,但這穿着打扮怎麼和以前不太一樣呢?而且她叫自己孔雀姬華陀哎?”
因為華陀是背對着他們的,所以隻能看到一頭如瀑的藍發,以及掩藏在藍發下冒出的尖尖耳朵。
“哦?這麼多年過去了,人家穿的什麼你倒是記得一清二楚。”神威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對于下屬有被妖女迷惑的可能感到非常不爽。
“我可沒有!”阿伏兔忙道。
宇宙裡的霸王花當時那可叫一個招搖,喜歡穿紅衣,但眼下華陀穿着淡黃色的寬袖大袍,下裹靛藍色的裙衫,多少顯得有點素了。
考慮到這裡确實有辰羅的味道,還是久經沙場的傭兵辰羅的味道。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是另一個辰羅族的女人。”阿伏兔做出了一個小小的假設,畢竟辰羅女人确實也都有标志性的藍發與精靈耳。
辰羅最能打的一支的确歸火離這個女人統帥,但就像他們夜兔一樣,不能說之前在鳳仙,現在在神威手下的夜兔就能代表所有的夜兔了。
據他所知,也有很多别的夜兔傭兵,既然辰羅人數衆多,那在這裡遇見的也不一定是第四師團那一支。
“絕對不可能。”神威斬釘截鐵道,這個女人的聲音他化成灰都能認得出。
“但咱們好像也沒聽過其他辰羅講話。”啞巴刺客都不愛講話,誰能說得清火離的嗓音是種族天賦還是自身特色呢。
“……”神威難得被怼了一下,哽住了,“這才多久,就認不出你的老情人了?她可是會生氣的喔?”
“胡說八道什麼呢!”阿伏兔的臉都扭曲了,天地良心,他和那女人可是清清白白沒有半點關系。
正說話間,下面的鬧劇也上演到尾聲了。
“拖下去處理幹淨吧。”華陀一聲令下,手一揮,侍衛就把死沉沉的人給拖了下去。
失去了擋臉的雀羽小扇,華陀一轉身,精緻的、巴掌大的瓜子笑臉就暴露在倆夜兔面前,冷白色的皮膚在燈光的照射下越發顯得膚若凝脂,狹長的狐狸眸子仿佛帶着勾魂的刀子,眼型妖異,微微勾起的嘴角配着魅惑的尾音,這是一種攝人心魄的美麗。
隻是……
阿伏兔和神威面面相觑。
怎麼還真就長得不一樣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