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威當然沒有那麼簡單就被炸死。
他還有好多事沒有做呢,比如殺了那個秃子,比如……
總而言之,他來到這顆星球是很高興的,多麼熱鬧的戰場啊,也是要感謝春雨的窮追猛打呢。
不過再沒有比發現自己的獵物還活着并且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更讓人興奮的事了。
以及看到一張讓人心癢癢的臉。
…………
神威砍翻了第一師團的雜碎,順勢從山崖跳下來落在了地面。
他倒是沒想到第七師團的人會和星海坊主在一起。
神威把目光移向阿伏兔,即使糊滿了血污也掩蓋不了阿伏兔錯愕又欣喜的表情。
看着比之前憔悴了一點。
“團長……”阿伏兔低低的喚了一聲,忐忑不安的心終于落到了肚子了。
活着就好。
這下好了,有神威和星海坊主在,春雨的這些追兵,還有虛應該也不會那麼冒進了吧。
神威心裡既有點歡欣又有點疑惑,眯着眼看了看第七師團和星海坊主的站位。
阿伏兔捂着腰正站在星海坊主的左側。
其他夜兔則是在距離他們三四米遠的地方。地上屍橫遍野,夜兔們身上也被血染了個通紅。
神威可是輾轉了好幾個星球才來到烙陽的,非常自信春雨的人不會掌握他的路線。
那麼這秃子比他還早來到了這裡,難道是追着第七師團和鬼兵隊的人來的?
那除了和春雨的雜碎打,阿伏兔等人多半也和星海坊主交過手了吧。
他自然得護着夜兔們。
“你過來。”神威沉着聲。
阿伏兔蜷着腹部向神威走過去,被神威一把攥住手臂安撫性地摸了摸,那雙藍澄澄的眼睛又認真地靠近了他,“放心,我這就殺了……”
啥?
殺了誰?
“團長,他不是來……”
阿伏兔話還沒說完,身邊的人已經竄了出去,一把重劍朝着星海坊主的面門直直地劈下。
很純粹的殺意,獅嶺的劍對星海坊主構不成威脅,他舉起手中的傘戳進劍尖,順着龜裂的紋路一腳把重劍踹碎。
不好,這下完蛋了。
和春雨無關,變成純粹的兩人之間的厮殺了。
“團長!星海坊主!”阿伏兔急得大喊,“冷靜一點,現在不是幹這種事的時候。”
他們現在正在被春雨追殺呢!
…………
這種亂七八糟的話神威一點也沒聽在耳裡,他用自己的身體壓制着這張明明未再見過卻又像在挂眼前晃了十餘年的臉。
真好啊,這家夥也沒有死,上天都知道這是他的獵物。
男人被按在地上,神色痛苦地扭曲起來,神威便勾着他的脖頸,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傘,暴起青筋的拳頭狠狠打向星海坊主的臉。
那天,那天他躺在血泊裡,最後看到的不就是一雙野獸的眼睛嗎?
神威不禁發出快意的笑。
星海坊主,你在看什麼呢?
你看啊,我已經變強了,已經強到足夠殺死你了。
神威想要見的,不是這樣虛僞的父親角色,撕開面具吧,讓他再見一次……
攔不住了,怕是誰來都攔不住了。
阿伏兔背靠着被掀飛的巨石,心底一片冰涼。
或許還有懼意……
這不是血脈相連的父子,而是為了證明到底誰更強的純粹的兩匹雄獸。
直到……
野獸的嘶吼被一個清脆稚嫩的聲音打斷,“收起拳頭吧,現在的話還來得及,現在的話還回得去……”
誰?
阿伏兔擡頭一看,一張白皙可愛的臉蛋此刻異常嚴肅,突然出現在神威身後,就像當年攔着星海坊主一樣,拉住了神威的胳膊。
是神樂!
啊,是妹妹,對了,萬事屋都在,她自然也是一定在的。
然後這個世界就真的亂成一鍋粥了。
……
阿伏兔木着臉,先是看神威和星海坊主往死裡打對方,現在又是看神樂勸阻神威,卻被神威反擊。
作為老爸或許不在乎兒子給自己來上幾拳,但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親骨肉相殘,星海坊主那張一直闆着的臉還是維持不住了。
每一拳每一句,都在宣告着他是個極其失敗的父親。
他很久之前就是一個極其失敗的父親了。
星海坊主的臉脹成了豬肝色,聲音很輕發着顫,“住……住手……”
可沒人聽他的。
他把垂在身側的拳頭捏的死死的,連眼眶都赤紅起來。
“都給我住手!!”
看着真可憐。
…………
可是阿伏兔覺得神威也很可憐……
阿伏兔對神威的家事了解的并不深,因為神威從來都很排斥提到這個話題,他僅有的了解還是十幾年前自己在烙陽的見聞。
真是很奇怪的夜兔小孩,擁有一身強大的能力卻連帶着牙牙學語的妹妹一起,淪落到被那種小混混欺辱的地步。
明明能動手啊,為什麼不反擊呢?
不反擊,卻學會了來找阿伏兔的麻煩,恩将仇報這一點倒是有了夜兔的風采,看上去是個十足的壞種。
神威針對他的挑戰被鳳仙看到了,鳳仙一邊罵他是雜碎,一邊對着神威狠狠攻擊。
阿伏兔當時也是腦子壞了,一個初出茅廬混進第七師團的小雜兵,竟然硬生生幫着神威挨了鳳仙一拳。
第七師團留在烙陽休整的時間很短,他不清楚這個小夜兔有什麼背景,隻知道神威天天纏着鳳仙挑戰,被打的頭破血流,終于從海盜嘴裡得到了一個微小的獎勵。
然後阿伏兔知道了,原來神威有一個瀕死的母親。
那他的父親呢?為什麼沒有在烙陽見過。
一個陰雨連綿的日子,這個問題有了答案。一個對家庭來說長久缺位的父親回來了,阻攔着要将母親帶走的兒子。
争執間,兒子砍斷了父親的臂膀,父親也在夜兔血脈的暴動中失去了理智。
如果不是還有個年幼的妹妹阻攔,倒在血泊裡的,或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吧。
所以最後落在神威眼裡的是什麼呢?
是那雙充斥着殺意的野獸般的眼睛,是妹妹驚慌害怕的眼淚,還是母親跪坐在地上咳出的那一手血。
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