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默翻起身拿過藥碗,咕咚咕咚幾口灌了,铛一聲磕下藥碗,白予樂聽得心尖一震,抿了抿嘴,有點委屈地縮回去看電視。等兩人對付着吃過了晚飯,天都全黑了之後,那送狗來的年輕人才姗姗而至。
白予樂把狗牽了出來,繩子交到年輕人手上,又蹲下身摸了摸噴香的狗頭:“鑫寶乖,回去吧。”
小卷兒圍着鑫寶打轉,白予樂抱起小卷兒,抓起小狗爪搖了搖:“跟鑫寶哥哥拜拜,讓哥哥下次再來玩。”
趙老闆在診所預存了一千,卡上還有剩的,用不着另給錢,年輕人牽起鑫寶,打了個招呼就走了,鑫寶被關了一下午籠子,能出去遛彎,高興得連蹦帶跳。
白予樂送客到門口,一回頭見成默怔怔望着這邊,皺着眉不知想什麼。
“大哥?”
成默将眼睛撇開,還是不理他。
白予樂心裡也攢了點氣,默不作聲進去清理狗籠子。再出來,櫃台後卻沒了人,成默蹲在店門口。
冷嗖嗖的夜風吹進來,白予樂以為他故技重施,沒好氣上前一推他:“坐這兒幹嘛?”
成默脖子一梗,别開臉道:“等我主人來接我。”
“什麼?”
成默站起來,單手撐着打開的玻璃門,仰起下巴複述了一遍:“我在等我的主人來接我。”
“主人?”白予樂瞠目結舌,“什麼主人?你在說什麼啊?”
“鑫寶有主人接,我也等主人來接我。”
白予樂更糊塗了:“鑫寶是狗啊。”
成默滿臉理所當然:“我也是啊。”
“不是,你等會兒。”白予樂擡手摸了摸他的腦門,又摸了摸自己,壞了,還真有點燙,“大哥你真燒傻了嗎?還是又想出什麼新招吓唬我呢?”
“沒吓唬你。”成默雙手插兜,高揚的下巴一搖,“你不要我,我就找我主人去,不賴着你。”
“你是人,什麼狗啊!”白予樂簡直要瘋了,雙手摳着腦袋左看右看,抓起門口挂着的一串棒棒糖怼到他面前,“這上面什麼字兒?念。”
成默接過定睛一看,念道:“真知棒。”
“對咯!”白予樂一拍手,“你要是狗,怎麼會識字呢?”
成默略加思索,笃定道:“因為我聰明。”
白予樂像讓人揍了一拳,半天說不出話,他眨了眨眼,低頭看到圍觀的小卷兒,指着小卷兒說:“行,算你聰明,但是你看小卷兒,它是四個腳走路的,你是兩個腳走路的!所以你怎麼可能——”
成默庫嚓一下就蹲到地上,兩手撐地,仰着腦袋滿臉挑釁。
“夠了!你給我進來!”白予樂拽起他就往裡拖,不管他是着了什麼魔,還是先别在店門口丢人現眼。
十分鐘後,白予樂覺得自己已經徹底冷靜下來,雙手撐着膝蓋,目光将成默上下打量了一遍,做了兩個深呼吸,語重心長道:“大哥,你怎麼會覺得自己是條狗呢?你渾身上下從裡到外,分明就是個人啊!”
“不,小白。”成默滿臉深沉地搖了搖頭:“我隻是看起來像個人,其實我是一條狗。”
“那你下午還讓我給你——”洗澡。白予樂脫口的話猛地頓住,這才醒悟他當時說的“該我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白予樂抓着膝蓋的手指緩緩攥緊,許久才松開,擠出一抹安慰意味的苦笑:“沒事的大哥,等你回去了,上大醫院好好看看,現在醫學技術這麼發達,會好的,我去給你熱藥。”
說着他便站起身,拍了拍成默的肩,滿臉複雜地走進廚房。
成默坐了半晌,擡手撓頭,想不通事情為什麼沒有照着自己的預想發展。
他看得出來,白予樂是喜歡他的,隻是不善于表達,所以他想反其道而行之,激一激對方,讓對方意識到他在對方生活裡的重要性。
不過這個計謀也不算失敗,畢竟白予樂沒有像上次對小卷兒那樣生氣讓他滾。
想到這裡,成默按住手腕項圈上的鈴铛,蹑手蹑腳摸到廚房門前,躲在貨架後側耳傾聽。
“嘶.....唉......”白予樂抽着鼻子,怎麼在哭。
他忙沖進去:“小白,你怎麼了?”
白予樂讓冷不丁吓了一跳,攪着藥材的筷子掉在地上,忙借着彎腰撿筷子的動作擦了擦眼睛,随口答應:“沒事啊,你怎麼進來了?”
成默盯着他的臉,說:“小白,你眼睛怎麼那麼紅?”
“沒,蒸汽。”白予樂低着頭洗着筷子,“蒸汽熏的。”
成默伸手在他紅紅的眼角一抹,不容置喙道:“你哭了。”
“我就是.....”見瞞不過去,白予樂隻得道,“我就是想,大哥你也挺可憐的。”做那麼辛苦的工作,身邊也沒個親人,現在還精神出了問題,以後可怎麼辦啊。
“小白。”成默擡手握住白予樂肩膀,将他完全罩在懷中,俯身湊到他耳邊,“我不可憐的。”
這是一個控制感極強的姿勢,白予樂頓時心髒狂跳,感覺到肩頭那隻手慢慢遊走到了手臂外側,輕輕揉捏着自己繃緊的肌肉。
“你要我,我就不可憐。”
頸子上掃過一股涼氣,白予樂一個激靈,縮脖從成默胳膊裡轉出來,臉已是通紅,垂着眼皮看都不敢看,嘴裡亂說着:“大哥你......我又沒趕你走,你别......老湊那麼近幹嘛啊......”
成默聽他說不趕自己走,喜不自勝,忍不住地想湊近蹭他兩下,歪頭直追着他的眼睛。
“你身上香。”
“哪香了?”白予樂捏起領口聞了聞,眼睛還是埋得死死的,“不都用的一樣的沐浴露嗎?”
“你就是香。”成默抓住他的手腕往臉上放,“小白,你摸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