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洗,消毒,注入防腐劑,今天送來的屍體還算新鮮,早上九點半剛從上陽坡的那家醫院判定死亡。
忙了一個晚上的季行之在臨下班前見着這具送來的屍體,忽然打消了急着回家的念頭,重新換上防護服又着手忙活起來。
他黑眼圈比較重,沒有吃早飯,連續在停屍房工作已超過十二個小時。
期間,助手來上班的時候勸過季行之,讓他去休息一會兒。季行之不同意,仍頑固地做着手頭上的活兒,最後隻勉強喝了半瓶水。
“你要是肚子餓,就自己去吃飯。”季行之口氣不耐煩,頭都不擡一下,拿鑷子的時候不知是否故意撞到對方的胳膊,像是在趕人。
助手隻好閉上嘴,沒再說話。他接不上季行之的快動作,頓時覺得自己像個累贅,手忙腳亂熬到中午十二點便非常識相準時請離,去吃午飯。
至此,盤算了一早上的季行之才算找着空檔,快速利落地切走了死者相對完整的肝髒。
反正屍體的腹部也有需要縫合修複的地方,他馬不停蹄地趕時間,在助手回來之前完成了最後的清理,并往右腹腔空缺的位置填充上棉花。
橫陳于解剖台上的服務對象是位二十出頭的男子,估摸還是個大學生,季行之做完最重要的修補部分,得空坐在工作台邊的凳子上休息時,無聊掃了眼那張蒼白塌陷的死人臉。
生前應該挺好看的,化起妝來可能會更好看。
面前的遺體對上家屬填寫的資料,想來是個不太幸運的可憐人,季行之難得露出一絲惋惜之情,但也不過一瞬便煙消雲散。
自到殡儀館工作,幾乎每天都要接觸各種各樣的死亡和千奇百怪的家屬,這讓他從最開始的憐憫與愧疚,漸漸變得冷漠而習慣。
“抱歉,我回來晚了些。”助手急匆匆推開門,邊走邊整理身上的防護服。
他戴着口罩,因走得急而微微喘着氣,防護服的下擺随步伐帶動掀起,卷起的微風似乎還帶着豐盛午餐的飯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