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熟悉的來電鈴音打破氛圍,傅和溪剛還嬉笑的面容瞬間陰沉了下來,他慌亂地掏出手機看了眼屏幕:“我媽電話,我出去接一下。”
快步走出咖啡廳,來到實驗樓門外,傅和溪背對着門内的季行之,才劃開手中的接聽按鈕。
電話一接通,女人激動的哭腔似要刺穿傅和溪的耳膜。
「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你是不是出事啦?我發了好幾條短信,你都沒回,我還打電話到你宿舍也沒人接,擔心死我了,我差點去報警!」
“我沒事,教授剛給我批改論文,沒注意到手機消息。”傅和溪從容應對,這不過是他慣于和父母周旋的日常。
「哎喲,這教授也真是的,怎麼放假還叫人去學校,看什麼論文啊,等開學了……」
母親話未說完,男人震怒的吼聲插了進來,傅和溪的爸爸搶過話筒:「哪個教授?我可以去學校投訴他!」
傅和溪的心頓時揪緊,盡力用事前設想好的謊話說服二人:“是我忘記交論文了,教授也是好心幫我,他也在放假啊,還不是為了我跑來學校。”
「你快點回來吧,論文開學了再給教授看,天黑了就不安全,我已經叫阿橋開車去接你了。」母親再次搶回話筒權。
傅和溪輕歎一聲,隻好應允,這已經是他長期和父母的博弈中所能争取到的最大限度的自由。
他在空無一人的咖啡廳裡利用所剩不多的時間複習寫作業。大約過了一個小時,手機收到消息:
來自哥哥:「我到學校了。」
「再等等,教授還沒講完。」傅和溪打字回複。
「好,我等你,你好了出來找我就行,車就在學校大門旁邊的停車位。」
面對傅和橋,傅和溪應對的更有把握,并慶幸父母隻是叫了傅和橋來接自己。
他在空無一人的咖啡廳裡呆到了傍晚,期間隻有和季行之一起的那位學長下來過一趟。
直到季行之暫結手頭上的工作準備回家的時候,才驚奇地發現傅和溪還在咖啡廳,他以為傅和溪是在等自己,便問了句:“一起走?”
傅和溪卻搖頭,義正辭嚴道:“不用,你先走吧,我想把作業做完。”
季行之沒想到會被拒絕,不免顯得自作多情,更有些許失落。他還想和傅和溪的作業較量一把,争取更重要的心裡地位,但見傅和溪堅決不讓,這才妥協先行離開。
目送季行之走遠,直到這人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從傅和橋那裡騙來的多餘時間似乎隻為了滿足今天的這最後一眼,而後傅和溪便收拾書包,慢吞吞地走出實驗樓。
……
“作業都交給教授了?”駕駛位上的傅和橋摁滅了煙頭,合上車窗,回頭沖傅和溪問道。
傅和溪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拉過安全帶系好,乖巧回答着:“教授幫我批改了論文,花了好長時間,學校食堂放假了,都沒開門,還好我帶了便當,全吃完了。”
縱有萬千疑問,傅和橋沒再多言,他深籲出喉裡殘留的最後一縷煙氣,尼古丁的味道訴說着沉重與無奈。
他從車内後視鏡中瞄了眼傅和溪身側的保溫袋,眉頭深鎖,兀自呢喃:“爸和媽确實管你太嚴了。”
……
季行之雖然先走,卻在路上接到潘老頭的電話,因此耽擱了些時間,于是在走出校門的時候,正巧看見傅和溪。
傅和溪背着書包,晃着手中空了的保溫袋,正一路小跑至路邊停着的一輛銀灰色轎車前,熟稔地拉開車門進了車後座。
車是普通的小轎車,駕駛位上的男人估摸三十出頭,穿着暗色夾克衫,正回頭和傅和溪說着話。
季行之想過去打聲招呼,傅和溪卻沒有注意到他,車子打了個彎便開走了。
季行之心有疑惑,但也沒過度思慮,想着是傅和溪叫的私人電召車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