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賭坊從外觀上看與一般的賭坊沒什麼區别,甚至略顯低調,随着人群向裡走去,坊内卻是别有洞天。
跨過兩道門檻,擡眼便是雕梁畫棟,金碧輝煌。再往裡走,琴聲悅耳,台上伶人的曼妙舞姿似夢般闖入眼簾。最令人矚目的還是牆上巨幅的仙人浮雕,燈火之下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紗幔輕擺,恍若仙境。
引得初來此地的衆人紛紛失神,即使是熟客,也依舊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殊不知,溝壑難平的欲望與野心深深埋藏在這般虛幻的美好之下。
祁淵谟把兩小孩留在了客棧,獨自一人帶着不多不少五百五十兩銀票踏進了這座熱鬧無比的銷金窟裡。
各張賭桌上,骰子搖晃碰撞出的聲音此起彼伏,推杯換盞間有人盆滿缽滿,也有人傾家蕩産。
不過這一切都與祁淵谟無關,他是來還錢的。
因為不知道這如意賭坊背後的東家是誰,不知道要把錢還給誰,至少照理說是這樣的,于是他叫住了一位離他最近的小厮。賭坊裡沒有一個打手,隻有這些手腳勤快、反應機敏的小厮穿梭在各張賭桌之間。
“我想見你們主子。”祁淵谟開門見山道。
原本笑臉迎人的小厮瞬間落下嘴角:“這位公子,東家從不見外人,這是我們這裡的規矩,還望公子遵守。”
小厮附耳低吟的警告聲響起的同時,場上數十道目光像利箭般射向他。這些小厮竟都是高手。
祁淵谟倒不是很意外,沒看到來這裡的人都沒有敢犯渾鬧事的嗎?想來就是知道這些人的厲害。
“我是來還……”
“公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來吧?”小厮打斷了他的話,滿臉笑意地請他到身邊的椅子上落座。面前是一張剛空出來的賭桌。
見祁淵谟蹙了蹙眉,小厮故意道:“這是我們這裡最容易的一張賭桌,猜大猜小即可,公子有一半的機會可以赢得翻倍的賭注,當然也可能滿盤皆輸。”
最後一句話話鋒一轉,意味不明。換了要面子的人,被這樣看輕,立馬上套。巧了,林大就是這種人。
不對,他是來還錢的。林大勉強保持着最後的冷靜。
“你到底玩不玩?不玩滾一邊去!”旁人見他猶豫不決的樣子,作勢要把他擠開。
條件反射,祁淵谟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想騙他的錢,沒門。别以為他不知道,這人一看就是托。
腦中刺痛突然一閃而過,像是在警告他人設偏離。警報在涉及這種犄角旮旯的劇情時反而靈了。書中沒過多描寫他是怎麼還債的,但的确提到他費了很大的勁才攢夠錢,攢的錢有一次還差點被人騙走。多半是他這些銀子來得過于容易,劇情不得不借此機會制衡他。
祁淵谟啪嗒一下又坐了下來,一臉老實。他假惺惺地握起拳頭。就是嘛,一半的概率,他不可能輸!
“開始吧。”他信心十足地拿出五百……這也太多了……五十……袖子裡偷偷藏着的五兩巨款拍在桌上。
“呸!窮鬼!”原本要把他趕下桌的男人見狀忍不住罵了一句,在看了一眼小厮後不知不覺退到了圍觀的人群裡。
賭桌上的青年沒空顧上這一幕,準确來說是發現了但沒在意,他正聚精會神地看着左大右小兩個方向,思索着要把珍貴的五兩銀子壓在哪裡。
這模樣一看就是新手。
莊家手法熟練地搖了搖骰盅,随後快速放到桌上,看向仍在猶豫的祁淵谟,提醒道:“公子,買定離手。”
祁淵谟頓了頓,順着他的目光掃過左側,想也不想就把五兩銀子推到了右邊:“小。”一個錯誤的答案上。
不知為何,這場最簡單的賭局竟引來了不少人圍觀。衆目睽睽之下,骰盅打開來,是“大”。
“籲——”倒彩聲一片。
祁淵谟露出惋惜挫敗的神色,真情實感地哀悼為了不ooc而犧牲的五兩銀子。
“再來!”他不信邪地拍了下桌子,把身上價值不到五兩的玉佩解了下來,依舊放在了“小”那一側。
莊家能大緻聽出骰子的大小,十次有九次是準的,他笃定這回自己搖的是“小”,可開出來一看,卻仍是“大”。兩次,青年都輸了。也許是這位公子運氣确實不怎麼樣。
故意輸了兩場卻毫無破綻的祁淵谟看了看引他入場的小厮,小厮眉頭皺起,本想讓他先嘗嘗甜頭的,不知怎麼反而失算了。
祁淵谟起身離開了賭桌,看着怨氣不小。這下無論如何都不至于觸發警報了,計劃通。衆人見狀嘩然散去,起初見他坐在那裡氣勢凜然還以為是個中高手,誰知這麼沒用。
“等等,我想和你比一場,就比剛才的搖骰子,如何?”先前罵他窮鬼的男人突然叫住了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不會是不敢了吧?”
祁淵谟想着他現在除了那些用來還債的銀票外身無分文,就這樣了這個托還是不願意放過他。
“稍等。”祁淵谟點了下頭,說完快步走到小厮面前,拿出了十一張面額五十兩的銀票,又把欠條拿出來給他看。他得快點走劇情。
這些銀票皆出自四月山莊的錢莊。
小厮這才明白這位公子為何要見他們東家。此人是靈淵劍派的,欠了各大勢力一大筆錢。他是來還錢的。
“現在我能見你們東家了嗎?”
小厮看着這些銀票,眼睛轉了轉:“不妨告訴你,我們東家并不在此地。”說着他把祁淵谟帶往一處雅間。
說實話,祁淵谟并不在意是否能見到如意賭坊的東家,對于東家的身份,其實從那幅眼熟的浮雕就能猜出一二。但這跟他沒什麼關系,他隻需要按着劇情把欠債還清就行了。炮灰嘛,在這種無關主角的劇情裡,少惹麻煩是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