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來,樹影斑駁,初夏的清晨,空氣中夾雜着露珠和草木的清香。
淺月山莊裡傳來悠揚的琴音,像一位老人在輕輕訴說着遙遠的故事。
言甯绮在屋内擦拭琴弦,“師父,母親昨日來信,說我已及笄且身體比之前好了許多,想着過幾日便接我回府。”
蘇婉放下茶杯,帶着薄繭的手拂過言甯绮的青絲,“回去吧,你有你的生活。”
“師父。”言甯绮親昵地趴在蘇婉的膝頭。
言甯绮的父親是當朝吏部尚書,兒時體弱,便到了淺月山莊生活,拜了蘇婉這個古琴大家為師,每日除了喝藥,就是通過琴音調理身體。
多年來言甯绮的身體明顯有好轉,是以言母想着接孩子回家。
“師父,以後我會經常回來看您的。”
蘇婉比言家祖母小幾歲,多年的相處讓師徒二人似親人一般。
“師父、大師姐,吃飯啦!”
柳思文是蘇婉的二徒弟,擁有一手好廚藝,因喜愛音律便拜了師。
“思文姐,今日有人來學琴嗎?”吃完飯,師徒三人在院裡閑聊。
“沒有。”柳思文伸了個懶腰。
“那我去收拾東西了。”
“去吧去吧。”柳思文嘴上不耐,可眼神忍不住往言甯绮的方向看,雖然山莊和言府離得不算遠,終歸是不舍的。
近日都無人上門學琴,淺月山莊難得過了幾天輕松日子。
時間過得飛快,即使再不舍,言甯绮也該回府了。
言父言母一起到了山莊門口,家丁們進進出出地搬着行李。
言甯绮拉着蘇婉的手,真到了分别之時,竟不知該從何說起,就這樣眼角含淚看着兩鬓斑白的師父。
蘇婉抽出手,輕輕拍了拍言甯绮的肩膀,“不必傷心,又不是見不到了。”
言家父母看到女兒傷懷,心下不忍,言母側身悄悄抹了抹淚。
言甯绮屈膝跪地,稽首拜别。
馬車上,言母輕拍着女兒的背,“绮兒,莫要傷心,你可以随時回來的。”
言甯绮挽着胳膊靠在言母肩上,嗯了一聲。
馬車晃晃悠悠,載着一家人入了京。
路邊的小販在賣力地吆喝,鍋裡冒出的熱氣飄飄蕩蕩。
一路上說說笑笑,言甯绮的傷感被沖淡了許多。
“你上次回來的時候天還冷,如今啊,院子裡的花花草草都長起來了,你見了定會歡喜。”說着話母女倆下了馬車。
言父也下了馬,牽着妻女進了府。
遊廊蜿蜒,花香襲人,一路上遇到的下人紛紛行禮。
中堂裡,家中其他人都在等着迎接言甯绮。
夏心嫣扶着肚子在門口張望,“怎麼還沒回來。”
“你先别急,坐着等。”言甯紹起身攬住妻子的腰。
“就是,一個小丫頭回來就回來了,何必如此興師動衆。”二房夫人卓靜酸溜溜地說道。
夏心嫣欲上前理論,被言甯紹攔了下來,“好日子先别動氣。”
“诶,回來了回來了!”夏心嫣看見從遠處過來的人,也顧不上二房了。
“嫂嫂,大哥。”言甯绮開心地拉住夏心嫣的手,兩人先前本就是好友,夏心嫣嫁入言府後,姑嫂二人更是親密無間。
言甯绮看向穩坐如山的二房,猶豫片刻還是上前行禮。
而言豐仁一家對其置之不理。
“豐仁,不想來就回去!”言豐儒氣憤不已,自己這個弟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走!”言豐仁率先起身離開。
二房隻有幼女言元蕊回頭看了眼言甯绮,卻也不敢多言,跟着父母走了。
徐若蘭也是無奈,拉着女兒的手坐下來,“别理他們,咱們聊咱們的。”
“祖母近幾日身體抱恙,在棠梨居養着呢,今日便沒過來,一會兒你去看看她。”言甯紹淺啜一口茶。
夏心嫣下意識地把手放在肚子上,“是啊,知道你要回來,祖母開心地念叨了好幾日呢。”
聽着家人的關心,言甯绮勾起嘴角,先前每次回家都是這樣,一家子圍坐在一起,總能撫平心中的不快,她想家的意義便是如此吧。
“父親,”言甯绮轉頭看向言豐儒。
“我想着過幾日開個鋪子,能教人音律,亦能療愈身心。離開山莊前師父和我說過此事,這也是她的心願。”
言豐儒點點頭,“這是好事。”
“妙手堂是咱家的産業,我記得前幾日旁邊的一間鋪子要出租,如若挨着藥鋪你也好做生意。”不出片刻,徐若蘭便安排妥當。
“母親,你真厲害!不過我是擔心此事會讓父親在朝中惹人非議,畢竟是在做生意。”
“無礙,此事亦是為民造福,為父不懼閑言碎語,你放心去做便是。”
“多謝父親!”
又聊了一會兒,言母帶着言甯绮去棠梨居看望老夫人。言老夫人身體沒大好,母女二人很快便出來了。
回到绮霞苑,琴音正帶着小丫鬟們整理帶回來的物品。
“小姐,都收拾地差不多了,這些禮物可要現在送去?”琴音打理内務可是一把好手。
言甯绮粗略地看了一遍,點點頭:“嗯,去吧,仔細些。”
琴音躊躇着,欲言又止。
言甯绮看着她的模樣隻覺好笑,“你這丫頭,有話直說。”
“小姐,奴婢鬥膽問一句,二老爺那兒也送嗎?”琴音低聲道。
“去吧,不能失了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