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四十不到就跑到學校裡來，這麼用功結果就跑來跟我扯閑話？”她反問。

“今天起得早而已。”女生聳了聳肩，“你火氣挺大啊。”

“……你怎麼知道？”

“你今天進食堂的時候表情像有人剛踹你車。”

李執秋沒接話，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努力使自己看起來沒那麼氣。

女孩低頭拆開餅幹，咬了一口，随即臉色難看地對着垃圾桶把餅幹吐出來。她從書包裡隻找出一根能量棒，掰了一半遞過去：“這邊的東西真不是人吃的。”

李執秋看了她一眼，沒動：“反正都是免費早餐了，你還指望能做成什麼樣？”

“不吃算了，你這嘴怎麼這麼毒。”女生咬了一口自己那半根。

“那你跟我說什麼。”李執秋拼命忍住翻白眼的沖動。

“我不怕，反正我昨晚已經被曆史作業毒死過一次了。”

李執秋想了想，終究還是伸手把那半根能量棒接過來，小小地咬了一口。

“…謝了。”她放緩聲音，說了一句。

“不客氣。”女孩笑起來的樣子帶着點滑稽，但并不讓人讨厭，“我叫艾平和，可以叫我Elva，二年級。”

“李執秋，Aria，高三。”李執秋開始為自己先前那麼沖的語氣感到愧疚。

兩人安靜地啃完了能量棒的一人份，紙屑和包裝都被疊整齊扔進了垃圾桶裡。

“你高三啊？”小艾用“果然如此”的語氣說：“那怪不得火氣這麼大。最近是不是SAT、AP、申請全擠一塊了？”

“差不多吧。”李執秋語氣不鹹不淡。

她其實已經習慣别人對“打算讀好大學的高三生”的預設語氣：壓力大、沒空理人、頭發要掉光。雖然這些都不全是錯的，但她就是不喜歡那種“哦你高三我理解”的默認語調。

小艾倒沒再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自顧自喝了一果汁，順手打開書包拿出花花綠綠貼了滿卡通小人的筆記本看了一眼自己的進度。

“你是理科方向？”小艾問。

“Computer science。”李執秋應了一聲，“現在上的是AP Calculus BC、AP Computer Science A，還有點物理。”

“怎麼還是逃不過《自由憲章》。”小艾歎氣，“我們也要看，隻不過是AP Euro版的，翻譯一下叫《看不懂歐洲的憲法史》。”

“……聽起來不輕松。”

“本來也不打算輕松。”小艾朝她擠了擠眼睛，“不過我還是不太能理解為啥這種東西能進早餐時段閱讀計劃。”

“為了消化得慢一點。”李執秋回道。

小艾沒接話，但是笑了，笑得很狂野，如果嘴裡有東西會噴出來的那種，一個人笑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李執秋有點嫌棄。

七點五十的時候，學校的第一波廣播響起，是那種永遠聽不清内容的喇叭聲音，預示着校工要開始巡視校園區域。

李執秋把《自由憲章》合上，收進書包。

她站起來時看了小艾一眼：“你也早點找地方坐着吧，一會兒教室邊人多。”

小艾點點頭：“你今天第一節在哪？”

“C12，美術。”

“巧了，我也在那教室。”小艾背着書包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肩膀：“走吧？”

李執秋想了想，懶得拒絕，也不至于要拒絕，于是背起書包說：“走吧。”

“同一個教室的話你那怎麼不認識我？”小艾仔細想想覺得不對。

李執秋沒回頭：“每節課百分之九十的人我都不認識。再說了，你和我一節課我還沒問你你怎麼不認識我呢。”

“挺巧了那，”小艾跟上李執秋的步伐：“每節課百分之九十的人我都認識，你是課上沒怎麼回答問題吧？”

美術教室本來就大，前後間距又寬。李執秋坐的是前排，小艾坐的是後排，不認識很正常。

“修一年美術好拿學分而已，還要我多積極。”她上美術課都是拿本其他課的書擋臉補覺，反正美術老師管得又不嚴。

“那好吧。”小艾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