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嬰趕車之前揉了下劉小凹的腦袋,說道:“盈兒,王上絕不會把你們扔下的。況且還有夏侯叔叔在,”說着又又又一次加緊催動馬兒,“盈兒嘉兒,這一次你們都老老實實的啊。咱們可不能再停了。”
要不然咱們真逃不出楚軍的追殺,被楚軍追上的話就是漢王和嫡子一鍋端。
劉小凹眨了眨眼睛,看着前面那個叔叔的背影,總感覺自己從他的話語裡聽出了一絲絲的崩潰。
夏侯嬰這次趕車,直接把前面兩匹馬的蹄子都趕出來了幻影。
劉邦歪七扭八的靠在車上,全當沒有看見對面的糟心兒子,他得好好平複一番,回去找一個知孝識禮之人教一教這孩子何為孝道。
乃父三兩年不在家,逆子要翻天啊。
更可氣的是,剛開始在小道邊發現這逆子的時候,他還故意裝作被驚吓到說不出話來的模樣,誰知他踹死老子來竟然都毫不猶豫的。
每一次弟弟過來都能從一個全方位角度看到别人的劉盈,看着父親對他的打量神色,想替弟弟解釋。
阿父,我們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
小凹隻是常年生活在死後的地下世界,被一個咱們老家的老祖宗帶着所以才不知道人情世故。
每次想到弟弟的境遇,劉盈都覺得眼睛酸酸的,小凹實在太可憐了,剛出生就死亡,現在能從地下來跟他們一起生活也隻是每七日一次。
劉盈衷心的希望弟弟以後能有更多的機會來到他的身體和他們一家相處。
劉邦正想着日後是讓四弟劉交帶帶自家逆子,還是讓董公、郦食其這樣有點的變通能力的老儒生帶帶呢。
忽然感覺腳邊動了動,他條件反射的機靈一下,那一瞬間想到的是逆子伸出小胳膊,抓住他的腳将他倒提着給扔出去的畫面。
低頭一看松口氣,卻是那糟心兒子正在勾他鞋子裡的青草,因兩次三番被踹下車,劉邦的鞋襪褲腿子裡藏着一根根半截壓斷的青草。
青色的汁液把他的襪子都染上了顔色。
劉小凹把一條條草葉子拉出來,直接送到直發抖的小鴨子嫩黃的喙邊,“吃吧吃吧,吃飽飽。”
有一隻小鴨子膽子大點,啄了下吃到草汁的清香便江柳小凹手裡的草一寸一寸吃到肚子裡。
劉邦把眼睛移到了别處,免得一個忍不住---又被這逆子給踹到車外。
劉小凹看向姐姐,兩隻大大的眼睛裡充滿興奮的神色:哥哥喂出來的小鴨子就是不一般,吃草這麼快。
看着小凹這般輕松的模樣,劉嘉竟然在激烈的逃亡中生出一股難得的天地開闊的感覺,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小腦袋,唇角有了一絲淺淺的笑容。
隻是想起不知在何處的阿娘和祖父,那絲淺淺的笑容又快速隐匿。
劉邦隻有生氣:呂雉都是怎麼教兒子的?
同時還懷疑這個逆子,是不是傻的。
如此惶惶夜色之下前不見光明後有追兵,逆子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嘉兒,阿父派人去接了你們,你們是怎麼與你們娘分開了的?”
兩個小兒從路邊逃出來的時候,劉邦也很是驚訝,在他的設想中,父母兄長妻子兒女現在應該已經被王陵等人安全地帶到了定陶。
其實劉嘉整個人還處于驚懼之中,回想起傍晚時圍到他們家裡的一群兵,就忍不住想要落淚:“阿娘為了讓我和盈兒跑出來,故意吸引了那些楚兵的注意。阿娘說,她一定會回來找我們的。”
劉邦歎了口氣,沉默了些許時候,瞧見逆子根本不多看他一眼的表情,到底是安慰兩個孩子:“放心放心,你們阿娘是個有勇有謀的,天明到了下邑就能瞧見她了。”
“阿娘也說讓我們去下邑,舅舅在彼。”似乎用分開之前母親的話便能安慰到自己,劉嘉的眼淚才沒有掉下來。
豎着耳朵聽姐姐和阿父說話的劉小凹問道:“娘親會在舅舅那裡等我們嗎?”
劉嘉看着弟弟用力地點頭:“娘親,一定在。”
劉小凹又問:“我怎麼都沒有見過舅舅?”
“我們的舅舅和阿父一樣,在你一歲多的時候就出去打仗了。阿父很厲害,現在是漢王呢。”劉嘉看向父親,試圖改善一下小凹和阿父之間僵掉的關系。
颠簸的車闆向上一彈,把劉邦聽到女兒的誇獎面前整頓起來的漢王氣勢都給颠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