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剪刀,目光陷入輕微的呆滞,仿佛在努力思考當前的情況。
她緊握把手,鋒利冰冷的刀尖觸到他臉頰,生理性的寒毛先于他的認知立了起來。恐吓也算霸淩。
沈懷欣眯了眯眼,揚起唇角,高舉剪刀:“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她本人也很好奇,反派在這種時刻的發言。
而他的表現卻平淡得讓她有些失望。他僅僅是等着,像隻迷途的羔羊,又像是另一個世界的旁觀者。
一切與他無關,就連他自己也是。
寒芒一閃,刀光“刷”地落下,纏在沈初墨身上的繩子應聲而落。
沈懷欣冷哼一聲:“今天玩夠了,姑且先放你一馬。”
沈初墨乖乖點頭,朝她扯了個笑容,像是在緊閉的唇縫拉開拉鍊:“謝謝姐姐。”
太詭異了。沈懷欣後頸寒毛都立了起來,頂着原主做過的事,她可以接受厭惡、憤怒或者其他負面情緒,這是她應得的反饋,但現在的情形就像她面前是一團迷霧,探不到深淺,更别提摸透 boss 的心理。
她努力回憶書中反派的人設。
首先,設定非人,是天生惡種,一抹從人類的欲望與惡念中誕生的意識體,有吸引災厄的體質,也是導緻末世的污染源頭,隻是起初無人知曉。
作為最終反派,他戲份并不多,隻有女主與他的寥寥數次相遇,幾頁紙寫盡了他的一生。
沈初墨的身世并不複雜,冒充富豪沈氏失蹤兒子後被識破,期間遭受校園霸淩與家人的冷暴力後逐漸黑化。
沈懷欣思來想去,決定不想了,隻要系統許諾的千萬獎金按時到賬就行。
“你,别叫我姐姐,”沈懷欣冷冷道,“爸媽認,我可不認來路不明的弟弟。”實際上他本來就是冒牌貨,這麼說倒也沒說錯。
她朝沈初墨頭頂伸手,沈初墨眨了眨眼,微微撐起腦袋,讓沈懷欣的手掌落到頭頂。她摸到很軟的頭發,讓她想起自己養的獅子貓,軟乎乎的又很柔順,不由自主 rua 了一把。
似乎跑題了。
她猛地拽住他頭發,拉到他眼皮變形,聽到他因拉扯而微微的喘息後,才亮出剪刀,目光冰冷,飛快地往他頭發剪了一下。
剪發斷情。
即便在他寥寥無幾的生平中,也讀得出沈初墨對于親情的容忍。
誰說虐人非要□□折磨,她以發代首,不也同樣表達了對他的厭惡。
幾根黑色發絲落到沈初墨的鼻梁,他黑亮的瞳孔透露出些許不解,想了半天,最終困惑而禮貌地道了句謝,
“剪得很好看。”
沒有鏡子,他看不到自己缺了一塊的頭皮,還閉眼誇。
沈懷欣一時無言,怔怔地望着他,感到自己一拳打到棉花上。搞不懂這位反派的腦回路,還是說反派本來就不是正常人能夠理解的?她捏着鼻梁,無力地揮揮手,
“你先滾吧,我想靜靜。”
“……”
沈初墨望望地上,又看看自己幹淨整潔的衣服,皺了皺眉,表情有些可惜。但不像是因為自己受辱,更像是可惜弄髒新衣服。
“不用真的滾,走出去,”沈懷欣生怕他聽不懂,“靠腿。”
他點點頭,揚起個笑臉,這次顯得自然了些。而後慢慢挪步,身體在地上落下單薄的陰影,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倒是讓沈懷欣想起蹒跚學步的典。
沈懷欣愣了下,原主會不會把他打瘸了?
這後果就嚴重了,她不記得 boss 是個瘸子啊。沈懷欣忙拉住沈初墨,蹲下身檢查他的腿,但似乎沒什麼異樣,索性卷起對方褲腳,瞧見白淨修長的腳踝,似乎也沒有扭傷的痕迹。
“你走路怎麼回事?”沈懷欣關切道,又想起自己人設,頓了頓,改口,“别想碰瓷啊,我可沒打你腿。”
“一直是這樣的,不是姐……”沈初墨改口,乖乖道,“不是你打的,你不是還叫我'傻瘸'嗎?”
“……”
啊,她有罪。
未泯的良心讓沈懷欣感到刺痛。又隐隐感覺沈初墨跟她幻想中的陰郁少年有所不同,似乎有點……該說是天真還是蠢呢?總之違和感很重。
書中沒為這位反派的背景設定着墨更多,沈懷欣隻能憑借沈初墨此時的表現推測他的狀态。不過,就論他冒名頂替的事實,他大概沒有表面上那般天真。
無論他是善是惡,都與她毫無關系,她隻要完成任務後按計劃領盒飯就行。沈懷欣放下他的褲腳,冷着語氣,
"路都不會走,傳出去就是給我們沈氏丢人,我會跟父母講,先給你安排禮儀老師,學好了再出門。"
沈初墨垂下眼簾,點了點頭,既不反駁也不惱怒,耷拉的神态有點像犯了錯、委屈巴巴的小狗。
有點可愛。
沈懷欣的手指情不自禁顫動了下,忍下擡手摸腦袋的欲望,轉身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