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他将來會被霸淩,表情管理實在太糟糕了,很容易讓人以為他在嘲諷。
唯一慶幸的是,沈母正沉浸在哀恸中,無暇顧及沈初墨的表情。
沈初墨咽下奶油,少年的嗓音介于男人與男孩之間,清亮又帶着恰到好處的沉:"媽媽,我不是來讓你傷心的。"
"媽媽怎麼會傷心呢……嗚嗚……"沈母越摟越緊,滿臉淚痕,"媽媽是心疼你啊……吃了這麼多年苦,媽媽做夢都在盼你……"
"沒有吃苦,我站在你面前了,平平安安的。"
沈初墨撫着沈母的背,一字一頓寬慰她。
沈懷欣看得動容,真情總是打動人心,隻是想到這對"母子"的結局,又不由唏噓。
文中本該是在惡毒女配的傷害下,她發現了沈初墨身體會自動愈合的秘密,從而變本加厲地折磨對方,而後還告知了父母,父母察覺異常,暗中做了各項親子鑒定,直接導緻沈初墨冒名頂替的事實暴露。
她打定主意,要扭轉這個結局,絕不做告密者,不僅是為了任務,也是為了沈母。
隻是沈初墨說謊時眼也不眨,甚至十分真誠,令她不由按下方才的憐惜,提醒自己對未來 boss 不可掉以輕心。
沈懷欣看了時鐘:"媽媽,畢竟現在一家團圓了,不要難過了,這不爸爸也要回家了,我們一起快快樂樂地吃團圓飯。"
"嗯,欣欣說得對。"沈母平複心情,擦拭眼淚,臉上哭花的妝不僅沒顯得髒,反而更凸顯母愛深沉,令沈懷欣心底生出酸澀暖流。
借着晚飯的當口,沈懷欣提出了給弟弟先請個老師的建議。作為系統選中的 996 打工人,她使出渾身解數,擺足了惡毒女配的嘴臉,表面上是替沈初墨好,實際在每次掃向對方時都帶着虎虎生威的眼刀,表示自己是為了折磨他才這麼做。
沈初墨則像個初入塵世的精靈,學習消化着眼刀,并将它學以緻用,反饋給沈懷欣。
他眼眸幽深,宛若鷹視狼顧,瞄準孱弱的獵物。明明知道沈初墨還未黑化成最終 boss,仍激得沈懷欣寒毛立起,心口突突直跳,強大的壓迫感讓她避開目光,眼尾泛紅。
沈懷欣扭扭脖子,總覺得腦袋擺放的姿勢有點難受,被他一掃,感覺多了個頭。
她記得書中的描寫。鮮血濺到沈初墨眼上,他眼皮未動,眸色冷淡,掐在手中的異能者随着骨骼發出的裂響一點點失去生機,呈現出灰敗的凋零,能量的光芒纏繞上手臂,湧入他體内,被他吞噬、同化。
那絕不是對于一個正派的描寫。
隻是看到沈初墨幼崽期的樣子,實在很難想象就是。
"懷欣啊,你有這份心思,爸爸很感動,"沈父點頭,欣慰道,"看來你們相處得不錯,那為你弟弟召開發布會的事,不妨再考慮下?"
原文中,原主一直反對官宣沈初墨,故而沈父沈母為了照顧女兒心情一直拖着,打算再等段時間,等到原主不那麼反感了再召開,沒想到不僅沒等到發布會,反而等到了兒子身亡的消息。
沈懷欣本想一口答應,卻收到了系統崩人設的警告,隻好作罷。官宣畢竟是大事,原主一直強烈反對,看來直接同意确實太不符合人設。
沈懷欣頂着腦中的警告開口:"再說吧。"
見女兒态度有所軟化,沈父老懷沈慰,給一雙兒女多夾了幾道菜,很快沈初墨的碗内就堆成了山。沈母微笑着看着幾人,眼裡滿是慈愛。
沈懷欣盯着臉部逐漸倉鼠化的沈初墨,給他又添了許多菜,一方面是好奇反派會不會撐死,另一方面也很惡趣味地想,書中病嬌陰翳、殺人不眨眼的最終大 boss 有沒有可能變成個圓滾滾的團子。
深夜。
沈初墨從夢中驚醒時,還殘留着刀尖冰冷的觸感,以及一點點劃過臉頰時引起的刺痛。他開始意識到,傷口會愈合,但也會痛,愈合後會留下看不見的疤,在狀似完好的皮膚下隐隐作痛。
夢中的一切都顯得如此真實,與今天相差無幾,他能清楚地回憶起自己當時的心情,仿佛那才是現實。
可唯一的變量——
"……姐姐?"
沈初墨不确定地跟自己說,一時忘記,她不允許自己這樣稱呼她。
在夢裡,姐姐看着他漸漸愈合的傷口,露出了笑容,牙齒白得發寒。如果忍耐一點痛能讓姐姐開心,他想,他應該忍下去。隻是那種純粹到無邪的惡意,仿佛根植于他的心髒,久久無法忘懷。
而在現實中,姐姐的手段似乎不那麼痛,隻是語氣嚴厲了點,給他剪發,又說要請老師,想必是為他好才對。隻是那些行為比夢中更讓他疑惑,想不透是為什麼。
于是他更加仔細地去看,去探究,發現她望向他時表情瞬息萬變,自然又流暢,每一幀都是從未見到的新奇風景,等瞧得入迷後後悔被她不輕不重地瞪上一眼,以示警告。
沒關系,他又想,他還有很多時間尋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