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畢。
齊逸按下停止鍵,将 5 分鐘的完整視頻存進手機。他正準備離開,就聽到舞台前方第一排的觀衆席傳來一個人的掌聲,不由擡起頭,望向那枚賣力捧場的後腦勺。
那個人叫沈初墨,算是沈懷欣現在的……绯聞對象。
聯想到她此前的種種舉動,甚至為了帶他去醫療室而放棄演出,他開始懷疑,是否沈懷欣當真對沈初墨過度關注?
一股莫名其妙的不滿浮上心頭,他預備離開的腳步紮根原地,久久難以動彈,目光直直地盯着兩人,想從他們的互動中看出端倪。
沈懷欣那麼高傲虛榮,她喜歡的人必然是各方面條件優渥的,像他這般優秀才能與之相配,怎麼可能看上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男生?
而後他看到,沈初墨站起來,身形晃了下,沈懷欣就毫不猶豫地跳下台,攙扶着他。
“……?”
又不是老弱病殘,不過打架受了點皮外傷,攙什麼攙。齊逸覺得沈懷欣完全是被對方裝柔弱給騙了,一股濃濃茶味,最後一排都能聞到。
他深深皺眉搖頭,對沈懷欣的眼光深表懷疑。
沈懷欣怕沈初墨摔倒,忙扶着他一步步慢慢走。沈初墨能感到自己的腿已經無礙,隻是那句婉拒的話到了嘴邊,又莫名咽了回去,就保持這樣……一會兒就好。
他們走過林蔭道,穿過長長走廊,迎着沉沉斜日,最後到了校園門口,等到沈初墨站穩,沈懷欣才松了手,
“回去吧。”
他順從地點頭,跟司機單獨上了車。
沈懷欣也回到自己車上,想到今天父母去警局,一天沒消息了,也不知道情況怎樣。
她沒推沈初墨落水,他自己失足;她提前讓沈初墨避開霸淩,他依然與人鬥毆受傷;她刻意避開的情節,最後都因劇情的自然推動,以不同的方式回饋過來,隻是程度有所減輕。
原文中,本來是她告知了沈父沈母,關于沈初墨身體會自動修複的問題,進一步調查得出他并非本人。這段劇情在很早之前就該發生,因為她裝作不知,父母也對此毫無察覺,她不知道今天這趟警局之行,結果如何。
眼皮兀自跳動幾下,沈懷欣坐立不安,給沈母打了個電話,電話盲音,提示用戶已關機。這讓沈懷欣不妙的預感愈發強烈。
天氣漸漸陰沉,飄來幾朵烏雲,緊接着,就是幾滴雨落到車窗上。司機打開雨刮器,在前窗畫出重複的扇形。
沈懷欣回到家時,父母尚未回來,雨勢漸漸大了起來。
一想到晚上還要被電,她的飯吃得很慢,像不願面對現實的蝸牛。一道雷聲劈過,她渾身應激般的一顫,縮着脖子,見無事發生才咽下口中的飯。
隻是幾次輕度電擊,不是那次直接擊暈她的重度,她可以挺得住。
話雖如此,等她回到卧室,關好門窗後,還是渾身不住發抖。她自己都沒想到,上次的瀕死體驗讓她 ptsd 這麼深,早知道今天少說兩句了。
她先去了趟洗手間,讓隐隐發墜的腸胃得到釋放,再把臉用清水過了一遍,看到鏡中的女孩眼尾泛紅,睫毛微顫,癟着嘴,一副可憐兮兮的委屈模樣。
【系統:可以開始了?】
【沈懷欣:等、等等先……】
沈懷欣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團團圍住,築成一座紙糊的城。她深呼一口氣,牙根不住打顫,正準備說“開始”,就聽到門被敲響。
門外傳來輕輕的問候聲:“欣姐,我可以進來嗎?”
她從被子中探出腦袋:“你來做什麼?”
“……”他默不作聲,門又響了響。
沈懷欣無奈,隻好起身,給他開了門,讓沈初墨進來說。她抱臂坐到床上,雙腿交疊,揚着下巴看他,
“如果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我攆你出去。”
沈初墨在她床邊的椅子上正襟危坐。眼神無意識瞥向地闆,像在臨時思考有什麼要事。沈懷欣貼心地留給他一段思考時間,但他顯然沒有信口開河的才能,隔了很久,還在磨磨蹭蹭。
今天的沈初墨看起來很奇怪,但沈懷欣沒空理會他。她指了指門,
“沒活兒就滾。”
沈初墨看着她:“……不需要我陪着嗎?”
“啊?”
“不管你害怕打雷,還是閃電,我都在這兒,”沈初墨像隻癞皮狗賴在椅子上,“等雨停了再走。”
沈懷欣一頓,眼皮微阖歎了口氣。他把她的驚恐看在眼裡,隻是尋錯了源頭。
但有人願意将她放在心上,她心裡是感激的。
“你弄錯了,我不怕,你走吧。”
大雨傾盆打在窗戶上,寒風呼嘯,但玻璃隔絕了大部分的噪雜,将安全感留在室内。閃電劃破夜幕時,轉瞬即逝的白光還是令沈懷欣皺了皺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系統:懲罰有保留時間限制,請宿主盡快做好準備。】
沈初墨看了眼被築巢的被窩,微微起身端着椅子,坐得離她更近,搖了搖頭。沈懷欣沒再阻止,也沒時間多說些什麼,自個脫了鞋蜷進被窩深處,被角發顫,像一團顫抖的毛毛蟲。
沈初墨幹巴巴背着物理書上的知識:“閃電是由大氣層中的電荷分離和放電現象形成的,是十分常見的自然現象,所以不用害怕。當雲層内部或雲與地面之間的電荷積累到一定程度時……”
正當他背誦知識點進行徒勞的安撫時,一隻纖手從緊掖的被窩縫中伸出,捏住沈初墨搭在床沿的袖口。
指尖顫顫巍巍。那麼脆弱、潔白,仿佛一捏就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