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肉沫涼粉,覺得好吃您下次再來!”舒樂把拌好的涼粉遞給等了有一會兒的顧客,順嘴招呼後面走上前的人,“您要點什麼?有辣的和……水哥兒!你怎麼來了?”舒樂有些驚訝地看着來人。
眼前的人瞧着比舒樂和舒家斷親那天還要瘦。
陶清水勉強勾勾唇角道:“好久沒見你想你了,聽說你在西市擺攤,我正好來縣城就過來碰碰運氣。”
舒樂确信陶清水有話沒說。
自斷親那天起到現在,他一直沒見過陶清水。他想過避開舒家夫妻偷偷去找陶清水,但一直沒有機會。
大婚那天,柳竹在散席後告訴他陶清水有來送雞蛋,但不肯留下吃飯,大抵是怕舒家夫妻知道會生氣鬧事。
舒樂盯着陶清水交握的雙手,發現了一絲端倪。
“前面的買不買啊,我孫子還等着吃呢。”排在後面的一個牽着幼童的阿麼不悅地發話,語氣略兇。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陶清水神情驚恐地讓開,看了眼舒樂,似乎想說些什麼,卻突然轉身就走。
舒樂把拌粉的勺子交給韓靖川,從攤位後沖了出去,三步并做兩步抓住了陶清水的衣角:“水哥兒,咱們聊聊。”
陶清水不同意,眼神躲閃:“能看到你就行,我得回去幹活了。”
韓靖川見兩人還在拉扯,隻得接過拌粉的活,對那位阿麼道:“我來給您做,您要什麼味道的?”
舒樂拉住陶清水的胳膊往茶水攤那走,然後找了個位置坐下。
他正要放開陶清水的胳膊,就發現這人小臂上面有幾道青紫的痕迹。
陶清水立馬把袖子撸了下去。
“怎麼回事?!”舒樂語氣嚴肅。
陶清水搖搖頭,不肯說,眼神呆滞。
舒樂歎了口氣道:“這樣,你在這裡等會兒我,我們馬上就能把涼粉賣完。然後咱們換個地方細聊,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他見韓靖川一個人有點忙不過來,加上這裡吵吵鬧鬧,還是一會兒收攤了換個安靜的場合說比較好。
舒樂給陶清水點了杯茶,拜托王叔看着點人,就回了涼粉攤,邊賣涼粉邊往陶清水那裡看,生怕他又跑了。
時隔多日重新出攤,生意格外好,剩下的豌豆涼粉韓靖川和舒樂很快就賣完了。兩個人迅速收拾好東西往牛車上一裝,拉上陶清水去了一家食肆。
“看你瘦的,先吃點東西吧。”舒樂估計陶清水這些日子根本沒吃飽飯,于是點了兩樣小菜和一碗粥給他墊墊肚子。
陶清水吃着吃着突然落了淚:“身上的傷,是被爹娘打的。”
這對瘋子,舒樂狠狠在心裡罵道,又掏出自已的帕子遞給陶清水:“剛才既然都來了為什麼不說就要走。”他之前就擔心他一離開舒家,舒家剩下的人就都要欺負陶清水。
陶清水雖然比原先那個舒樂外向些,但也是個聽話老實的哥兒,舒家除了舒樂最慘外,就數陶清水幹的雜活最多。
但以前沒見過舒家夫妻對陶清水動手,畢竟有舒有禮護着。
他那個名義上的二哥舒有禮雖性格内向,甚至對父母有些唯唯諾諾,但對夫郎還是真心愛護的。
舒有禮和陶清水是這個時代少見的自由戀愛。
往常如果舒家讓陶清水幹活,舒有禮在家的話就會替陶清水把活幹了,任舒家夫妻怎麼罵都不聽。但是地裡的活主要是舒有禮幹,他還要經常去山裡砍柴挖野菜,所以大部分時候陶清水還是忙得團團轉。
大概看出這個沉默寡言的二兒子對夫郎十分在乎,舒家夫妻和老大一家最多嘴上說說陶清水,不曾動手。他們動手的對象一直是舒樂,有時舒有禮和陶清水在場就會攔着,所以舒樂對舒有禮觀感還算可以。
現在是怎麼回事?
陶清水擦了擦眼淚,歎口氣道:“我一直挺想你的,還想過去雲娘家找你,但怕娘和大嫂知道了會找你和雲娘的麻煩,所以就沒去。”
“後來你和你夫君做生意忙得不行,我在家裡要做的事也多,就想着幹脆别去見你了,總之知道你過得好就行。”陶清水說到這停了停,似是猶豫後面的話要不要繼續說。
半晌,他繼續道:“上個月有一天,我和夫君去山裡挖野菜,回家晚了點耽誤了做晚飯,娘和大哥大嫂氣得不行,打了我。夫君第一次和他們動手,爹娘和大哥就把夫君也打了。”
“自那以後,他們稍有不順心就對我和夫君動手。有時我怕夫君和他們起沖突,要是挨打了會瞞着夫君。”
陶清水沒說太詳細,但舒樂一聽就知道,以前還有他幫着陶清水分擔家務活,他走了,家裡的活估計就全落到陶清水身上了,所以人才會越來越瘦。以前那幾個瘋子心裡不痛快就打罵他,現在發洩對象就轉移到陶清水身上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忍得實在難受,本來今天中午吃完飯我應該去山裡撿柴火,可是我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縣裡,打聽了一下你的攤位就過來了。本來想和你說說,來了又後悔了。”陶清水扯了扯嘴角想表現得輕松些,“和你說這些,不過是讓你跟着一起徒增煩惱,你好不容易擺脫舒家了,何必讓這些人的事髒你的耳朵。”
舒樂聽到一半就被氣到不行,忍了又忍還是氣得一拍桌子,“這群混蛋!”之前雖然和舒家斷了親,但他從沒原諒過舒家,隻不過當初他能力有限,掙錢又是第一位的,所以報仇的事就暫且擱置了。
他是個記仇的人,舒家的仇早晚要報。
韓靖川安撫地順了順他的後背,看向陶清水道:“你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