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雙眼睛出賣了他。
月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在蘇特爾低垂的睫毛下投落一片陰翳。他緊盯着塞缪顫動的眼皮,視線如同黏稠的蜂蜜,緩慢地舔舐過對方泛紅的眼尾、濕潤的唇瓣。
如果他現在醒來……
這個念頭像毒蛇般纏繞上心髒。
他會驚恐地推開自己嗎?
他會做什麼?
如果他知道自己給他下了迷藥,又在深夜偷偷爬上他的床,強迫他用這樣的姿勢和自己接吻。
他會做什麼?
他會驚恐地推開自己嗎?
呼吸驟然粗重。蘇特爾猛地松開鉗制,卻在下一秒更用力地扣住塞缪的腰肢。被單滑落的窸窣聲裡,他俯身撿起那床鵝絨被,也拾起自己碎了一地的理智。
他冷靜下來,重新調整着兩人的姿勢,像擺弄一對親密無間的傀儡。當他們的影子終于以纏綿的姿态投映在牆上時,蘇特爾盯着那片扭曲的黑色輪廓,忽然低笑出聲
多可笑啊。
連月光都配合着演出,将這道虛妄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得幾乎能騙過他自己。
體溫在相貼的肌膚間流淌,塞缪的呼吸拂過他鎖骨,平穩得令人心慌。
蘇特爾閉上眼,手臂卻收得更緊,指尖無意識地揪住對方衣角,布料在掌心皺成一團。
像抓住浮木的溺水者。
窗外,最後一抹月光也被烏雲吞沒。黑暗裡,隻有兩道呼吸聲彼此纏繞。
……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時,塞缪按時起床了,他罕見地感到一陣昏沉。揉了揉太陽穴,還是強撐着身體到浴室洗漱。
塞缪站在浴室的鏡子前,指尖輕輕碰了碰自己的下唇。鏡中人眼睑微腫,唇角還殘留着一點可疑的齒痕,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如果忽略他唇上隐約的脹痛,和脖頸處那片未破皮卻鮮明如烙印的紅痕的話。
塞缪默默在鏡子前站了一會兒。
洗漱好,換了一身行頭,塞缪來到客廳,撞上了趕來炫耀自己新衣服的小酥。
“塞缪,快看我的新衣服!”
小酥圓滾滾的身體靈活地滑到他腳邊,透明的外殼上正投影着誇張的牡丹圖案。那些豔俗的大紅花在金屬表面上綻放,随着小酥轉圈的動作搖曳生姿,活像個從舊貨市場淘來的電子花瓶。
塞缪蹲下身,修長的手指在操作面闆上輕點。
“讓我猜猜,”他嘴角微揚,“又是蘇特爾給你下載的皮膚庫?”
屏幕上顯示着驚人的數字——整整37萬張圖片,按照每天更換的頻率,足夠用到這個小機器人退休。
廚房的門被輕輕推開,粥香混着熱氣飄散開來。
蘇特爾端着瓷碗走出來時,正看見塞缪正在專注地根據小酥的要求挑選圖片。腳步微頓,目光在那截露出的白皙後頸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移開。
當蘇特爾再次出現時,小酥已經變成了隻憨态可掬的電子鲨魚,圓滾滾的身體配上鋒利的電子牙齒,正用機械臂好奇地戳着自己的賽博“魚鳍”,發出“咯咯咯”的電子笑聲。
“你給他換的?”塞缪拉開餐椅,狀似随意地問道。
“嗯。”蘇特爾放下粥碗。
小酥突然撞上塞缪的拖鞋,發出“咚”的一聲輕響。塞缪好脾氣的止住蘇特爾想要踹小酥離開的腳,推着小酥去另一個方向去看看有沒有要打掃的東西。
然後他跟着蘇特爾去了廚房,幫忙一起拿碗筷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