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知道結婚已成定局,可當那一天真正來臨時,餘亦舟還是有種不大真實的飄然感。
壓下心中的迷茫,青年晃晃腦袋,疲憊地放下手中頗有分量的婚前協議,轉頭望向沙發上他即将相伴五年的人。
接連的幾個晴天難得又溫暖,蓬勃的生機帶着勢不可擋的架勢将病房裡的陰郁一掃而空,也把這方小天地照得亮堂堂的。
明媚的暖陽從枝桠間穿過,化成點點光斑落在衛景沅臉上,可當事人卻絲毫不察,依舊專心地在記事本上寫着什麼。
看着對方愈發立體的五官,餘亦舟心中感慨,似乎連陽光都偏愛耀眼的人。
就在這時,窗邊人似乎若有所感,直直擡起頭卻在不經意間對上餘亦舟的視線。
大概是陽光作祟,衛景沅感覺自己臉上的溫度正在逐步攀升。
慌亂之下,他連忙移開目光,用生澀的手語朝伴侶比劃道:今天陽光很好,要來坐坐嗎?
久違的關心讓餘亦舟心中泛起一陣莫名的情感,他點點頭,露出住院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這抹罕見的笑容令衛景沅晃了神,似曾相識的一幕掀起了回憶的浪潮,他無可避免地想起過去那個風光霁月的學長。
同時,一些謎團也像雪球一樣在他心中越滾越大。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曾經鮮活肆意的餘亦舟會變成現在這副怯懦的模樣?那場車禍應該也不是意外,究竟是什麼人會這樣處心積慮?
他走神的時間太長,等回過神來,餘亦舟早已站在他身側。
衛景沅這才如夢初醒般慌張地騰出位置,卻不想病房的沙發并不寬敞,兩個大男人坐在一起難免會碰到。
身邊人微涼的體溫似乎在順着兩人相貼的小腿蔓延,察覺到這一點,衛景沅臉上熱意更甚。
幸好,乍然響起的敲門聲将他解救出來。
衛景沅如願以償地站起身朝門口走去,一直假裝看書的餘亦舟見他走了,這才大着膽子深深嗅着空氣中那股清冽的冷香。
“他的情況怎麼樣?什麼時候能恢複?”衛景沅朝好友問道。
作為餘亦舟的主治醫生,甘霖面色凝重,“去我辦公室說吧。”
衛景沅颔首,轉身來到餘亦舟身邊,在記事本上寫着:醫生找我,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中午有什麼想吃的嗎?
餘亦舟想了想,搖搖頭。
衛景沅接着寫道:那你等會餓了,發消息給我,我帶你出去吃。
面對衛景沅貼心的舉動,甘霖在門口調侃道:“啧啧啧,你這種溫柔的模樣真是看得我肉麻。”
“誰讓你看的,把眼睛閉上。”衛景沅毫不客氣道。
甘霖笑着聳聳肩,率先走出病房。
“病人身上的外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看情況過幾天就能出院了。”
“那他的耳朵呢,什麼時候能恢複?”
“病人失去聽力是因為顱内有血塊壓迫了聽覺神經,而且這個血塊的周圍分布很多神經,根本沒辦法開顱取出。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自己恢複,但是你看這兩張CT,血塊的大小幾乎沒有變化。”
衛景沅眉峰微蹙,沉吟半響道:“就是說,他的耳朵可能恢複不了了,對嗎?”
甘霖無奈地點點頭,“可能性很大,你考慮一下要不要告訴病人。”
與此同時,在兩人走後不久,幾位不速之客出現在病房門口。
來到緊閉的房門前,孫涵屈起指節正準備叩門,卻被身後的男人粗暴打斷。
“我們做父母的大老遠來看他,哪有敲門的道理,别給他慣壞了。”說着,他扒開門口的孫涵,直沖沖地闖了進去。
被推開的孫涵踉跄幾步,幸好餘星緣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攙住。
注意到兒子眼底的怒火,孫涵連忙笑着打圓場,“你爸爸就是性急了點,我沒事,咱們先進去吧。”
餘亦舟原本還坐在沙發上慵懶地曬着太陽,空氣中殘留的氣息給他帶來莫名的心安。
可忽然間,兩股強勢又嗆人的alpha信息素橫空出世将這股溫和的氣味包圍,蠶食,吞噬殆盡。
嗅着熟悉的信息素,餘亦舟不耐煩地從書中擡起頭,厭煩地盯着貿然闖入的幾人。
餘尚再次被他的态度惹火,正想說些什麼卻被孫涵攔下了,一時間,整個病房無人說話,氣氛變得壓抑不已。
見此情景,孫涵連忙揚了揚手中的保溫桶,滿臉堆笑來到餘亦舟身邊坐下。
“叮咚——”
手機收到一條消息:兒子餓了吧,媽今天親自下廚給你做了你愛吃的菜。
餘亦舟順着她的話看去,青椒炒肉,涼拌秋葵,紅燒肉和豬雜湯,很豐盛的三菜一湯。
可惜,他讨厭青椒和内髒,吃不了油膩,秋葵過敏。
而這些,恰好都是餘星緣喜歡的。
餘亦舟眸光微擡,果然看見餘星緣正站在不遠處朝他露出挑釁的神情。
見他一直不動,孫涵催促道:“傻孩子别愣着了,等會菜都涼了。”
不是早就知道會這樣嗎,還在期待什麼?
餘亦舟冷笑着緩緩打出一句話,按下發送鍵。
待看清手機上的字後,孫涵臉色一白。
不過很快,她就調整好表情,試探着說道:“看我這記性,這都能記錯。不過你以後能過上好日子了,這些粗茶淡飯不吃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