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潇換了身衣服，平時高高紮起的馬尾披散下來，瀑布般垂在肩頭，頭上戴了頂長檐棒球帽，遮住大半張臉。

董雁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小了一碼，解開上方兩顆扣子才不顯得局促，領口露出一截筆直的鎖骨，鎖骨上搭着那條黑曜石項鍊。

出門前，紅鳕從睡衣口袋把它翻出來，親手幫她戴上。

“姐姐，你一定要親自回來接我，我們一起出城，一起回A區！”

柳白潇接受了項鍊，也答應了她。

這是她的plan B。

出門前，她寫了一張長長的字條，是留給董雁的。

她叮囑紅鳕，如果明天自己還沒回來，就在家等董雁出院，絕對不許出門，萬一有人送董雁回家，一定要躲起來，等外人走了再出來，把字條交給她。

盡管連紅鳕好幾天的餐食都準備好了，她還是不放心，覺得自己不該這樣。

但，其他的可以不理，雲間俱樂部有可能勾結研究所這件事，她必須告訴傑麗市長，順利的話，再找機會去醫院探望一下董雁。

她故意選了晚上下班的時間段出發，這時候人多，就算被監控拍到也不太容易被發現，她要乘公交車去市政府行政中心。

一般來說，傑麗市長會加班到晚上八點，她打算在停車場等她。

高峰期，有軌電車十分擁擠，人們上上下下，都低着頭顧自己的事，沒人注意到她。

沒有座位，她就找了個偏僻角落靠着，把頭垂得很低，假裝在打盹。

又到了一站，上車的人像魚缸裡搶食的魚一樣，擁擠着通過狹窄的車門，分别找滿意的位置站好。

人太多，柳白潇這個角落沒法再保持安靜。

一個高個子男人擠到她身邊，斜着身子蹭到她的帽檐，帽子掉了。

她趕忙捂住臉，撿起帽子重新戴好，心髒狂跳幾下。

沒被監控拍到吧？

冷靜，這麼短的時間，應該不會出問題。

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不是被禁止使用了？怎麼還能打進來？

她奇怪地掏出來，看到了一條公共短信提示，橫幅顯示為“圖片”。

點開一看，頓時一後背冷汗。

圖片定格在剛剛帽子掉的那一瞬間，自己錯愕的表情上。

圖片後面還加了個字符：V。

洋洋得意的炫耀風，刺眼。

柳白潇再次确認，的确是公共短信，來自交通運輸部門。

在她遲疑的時候，又收到一條。

屏幕裡是她剛剛點開手機時候的樣子。

這次的配文很長：狩獵小隊-25，柳白潇隊長，好久不見，我是交通運輸人工智能X-240，很高興見到你，你還是那麼帥氣。

柳白潇：……

原來是那台每次在25小隊入城時都開辟特别通道的AI，經常被蘇九和妃绫嘲笑。

它的确隸屬于交通運輸部門，隻是她一直不知道，原來城市内的交通監控也歸它管。

很快，下一條來了，這次的圖片内容讓柳白潇有點慌。

是淩晨時她跟紅鳕在惡魔熔爐被監控拍到的照片，被放進通緝令的模闆裡，她正按着紅鳕的頭，正對着監控的表情錯愕又狼狽。

X-240：鑒于你現在被通緝，我該上報此刻你的行蹤，可以嗎？期待你的回複。

柳白潇心想，我能說不可以嗎？

她試着輸入：能把我的影像抹掉嗎？

發送。

X-240：抱歉，我的女神，我可沒被植入這項技術。

柳白潇：……

X-240：但沒關系，我可以短路。

柳白潇仰起頭，沖監控笑了一下，說：“謝謝。”

X-240：不用客氣，我的女神。

柳白潇想了想，繼續輸入：下車以後，城市監控那邊，你能幫我聯系一下嗎？你們是一個系統的吧？

X-240：可能不行，它今天脾氣不太好，我們剛吵完架。

柳白潇：……好吧！

X-240：那我現在就要短路了，祝你接下來順利，輸入“謝謝”自動銷毀聊天記錄。

柳白潇：謝謝。

她收起手機，看到監控器的紅燈熄滅了，松了口氣。

有個AI粉絲還真挺不錯，起碼，在車上這段時間不用那麼緊張了。

下車後，她還是壓低帽檐，躲着監控走，但市政府這邊繁華，監控多，終究還是沒有躲過。

系統收到警報，最近的警衛隊一秒出警，在市政府外把她團團圍住。

柳白潇很配合地舉起雙手，看向從車上下來的Bon中校。

“你好，中校。”

“柳白潇隊長，可真想不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見面。”

Bon中校有些不自在，對她态度甚至比平常還要好，因為昨天他才收了她的賄賂。

現在他隻求她嘴巴嚴一點，别把自己牽連出去。

柳白潇朝他笑了笑：“中校，這其中都是誤會，我們打過交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很清楚吧？”

對，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