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的乾清宮,李昭秦失散焦點的眼瞳瞬間歸位,随後喉間湧出一股腥甜,吐出一大口血!
麻木的心髒再次跳動,是失而複得的刺痛與怅然,他耳邊仿佛始終萦繞這那兩個字,如同夢魇般久久不能回神。
他靜靜地坐在龍椅之上,半晌無意識地往臉上一模,全是冰涼濕冷的淚。
*
頭好痛。
李瀾睫毛微顫,極力想要睜開眼睛,确是徒勞,她四肢麻木不能移動,隻能聽到些許模糊的人聲。
“這該怎麼辦啊……”
“不知是哪家的女郎……”
惆怅憂慮的聲音在她耳邊環繞,慢慢放大,最終清晰地投放到她的耳朵裡,四肢漸漸解凍,知覺觸覺一點點恢複,魂魄與身體融為一體——
李瀾猛地睜開眼睛!
“呀,姑娘醒了。”
她扶着頭轉頭望去,是一位中年婦人正擰着濕毛巾,驚愕地說道。
腦子想一團漿糊般混亂,李瀾隻記得自己最後摔向地面的失重感。
“我這是……”
“害!”那婦人熱情地替她擦拭,“我們撿到你的時候,你還昏迷着呢,不過姑娘你放心,已經叫過郎中來看了,沒什麼大礙。”
李瀾撐着床鋪起身,顧不得什麼,抓着婦人的手問:“大娘可有鏡子?”
婦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邊去給她拿,“姑娘要鏡子作甚?放心吧,姑娘俊俏着呢,沒破相!”
明明是輕松的打趣,李瀾卻偏偏笑不出來,隻感激地接過鏡子,那上面照出一張熟悉的面龐,與從前并無兩樣。
她蹙着眉,心髒劇烈跳動,有一個猜測幾乎要破土而出。
“大娘,如今是幾年?”
“邵和四年啊,怎麼了?”
李瀾的心提到嗓子眼,又重重地墜下去,劫後餘生地大口喘着氣。
她賭赢了,她沒死,她還好好地活着!
喜悅溢于言表,内心五味雜陳不知向誰訴說,她隻好擁住婦人:“謝謝你,大娘,謝謝你……”
婦人一愣,展顔笑開:“嗨喲,你謝我什麼啦,我們兩口子福薄無兒無女的……”
“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麼,是哪人,怎麼會突然倒在這裡?”
三年前的一切回憶一股腦湧進來,像是上輩子發生的,李瀾恍如隔世眼神有些飄忽,過了一會才啞聲答道:“姝凰。我叫李姝凰,京城人士。”
“姝……”婦人忽地變了臉色,“姝凰?這可是大忌啊……”
李瀾笑笑沒有說話,慢慢攥緊拳頭,“我才醒一時迷糊,大娘可否告訴我宮中皇後是何許人也?”
這句話仿佛戳到婦人的話匣,令她滔滔不絕:“姑娘不知道麼?三年前鬧得沸沸揚揚,先皇後兄長反叛,受了刺激猝死宮中,許氏繼位成了皇後,這許氏真真是厲害,本是草民,現在竟做到這個位置,真是不同命…..”
火花在腦中轟然炸開。又靈驗了,銅鏡裡面的場景曆曆在目,為她尚迷糊的腦子指了一條明路。
若她沒猜錯,李昭秦此刻應當已然恢複了才對。自己在三年後重生,三年來翻天覆地,先前的許多人物浮現在腦海中,從杜輕墨到安月,再到封良、沈憶,還有父王母妃……李瀾苦澀地想,不知他們這三年當是如何度過,尤其是父王母妃,連喪三子,此痛更是常人無法承受,心髒像是被針滾過一般麻痛,她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她早已不是任人宰割的盤中棋。大哥大嫂的枉死,還有李昭秦的身不由己,她要一件一件讨回來。
如今手握籌碼,這盤新開的棋局,該輪到她來下。
“大娘,這些日子多謝你了,我還有急事需趕回京城,若你以後有任何困難,就去京城遠郊找一個叫封良的人,隻要叫我的名字,什麼忙他都會幫的!”
“哎,不多住幾日了?”
“不了!”李瀾試探着下地,直到雙腳真真切切地站到地面上,她才從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種重新存活于世的踏實感。
雙腿是從未有過的輕盈,她像一隻重獲新生飛出牢籠的雀兒,飛快地跑出去,眼睛被照射過來的陽光一刺,身上暖洋洋的,空氣中是泥土與花草的馨香。
邵和四年。李瀾今年恰恰好二十一,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在她走出不遠時,屋中的婦人忽然胃中翻江倒海,她幹嘔幾聲,腦中忽然閃出一絲靈光,趕忙将目光投向門外,那個奇奇怪怪的小姑娘卻早已不見了身影。
此處乃是京城城門外一處小村,幸好離京城不遠,但身上什麼都沒帶,李瀾進城門時還有些心驚膽戰,好在順利進來了。京城還是這麼繁華熱鬧,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化,兩旁的小店還在開着。
她忽然心至福臨地走到一處地方,那裡本該有一個賣馄饨的小攤,三年前她曾和李昭秦來過這裡。
可如今這裡空空如也,一點不見曾經痕迹。
“老闆,請問之前在這裡開馄饨鋪的哪去了?”
那忙着攤餅的老闆大大咧咧往旁邊看一眼,“哦,你說他老人家啊,去年攢夠錢治了眼病,遊山玩水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