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去找,便讓他自己主動送上門。”
次日,從京城下發的賞令傳到荊州,西玄一戰斬取反叛之人首級者,賞百兩金。一時間,荊州熱鬧紛紛,誰都想見識見識那個有能耐斬取世子首級的人,卻遲遲無人出來冒領。賞令一日不除,荊州對此的議論便不休。
“這就是阿凰讓我去找荊州知州,讓他騙人的原因?”李昭秦在背後陰森森道。
李瀾吓了一跳,有些好笑:“陛下走路為何沒有聲音?”她心中有一個重生以來就有的疑惑,那就是為何從前那個說幾句情話就能害羞的少年變成了現在這副男鬼模樣?
“話不要說得這麼難聽,什麼叫騙人,這明明隻是策略而已。明晃晃的賞金,那人定不敢去冒領,荊州已經待不下去,他會另找庇護,因此在荊州城門處細細排查,找到他人不難。”
“我覺得阿凰沒有從前那般在意我了。”李昭秦明顯是沒有仔細聽她這番話,李瀾對他這種講話一邊耳進一邊耳出的行為表示極大的不認同,但聽到李昭秦語氣中淺淺的埋怨和陰恻恻又有些别扭。
明明是他自己将我推遠的,李瀾想。
李昭秦見她沒有答話,也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默默出去了。
李瀾看着他的背影,一時有些五味雜陳。自她重生回來之後,即使李昭秦想一味彌補,卻也奈何不了他們之間已經形成了一道不深不淺的丘壑。
許蘭晚這些日子渾渾噩噩不知道在自己的寝殿裡幹什麼,不過這些李瀾也管不着,樂得幾分清淨,又焦慮為兄長還清白的事情,一時有些冷落了李昭秦。
李瀾恍惚地想,或許真的是她不太在意李昭秦了麼?
正想着,就聽到門外再次傳來腳步聲,李瀾轉頭看去,是李昭秦從外面回來,貌似手上還拿着什麼東西。
拿近了一看,是那塊被她親手摔碎的玉石小兔子。
煙花在李瀾心中轟然炸開,炸得她近乎耳鳴。
“這隻小兔子,我拼好了。”李昭秦喉結滾動,李瀾驚訝又有些憐惜地發現他竟然不敢看自己。
“之前說要給阿凰拼狸奴樣式的,其實我在大婚那日就想好了圖紙,隻是現在不知道還有沒有用處了。”低啞的聲音越來越輕,李瀾聽出了背後隐秘的意思,鼻頭發酸。
手上的那隻玉石小兔子上面還有碎痕,隻是被細細粘好了,遠看也看不出來。
“這東西摔碎了就是碎了,再也拼不回來原來的樣子了。”李瀾酸澀道。
這些天被表面平和假象所蒙蔽的破碎和強顔歡笑被生生地挖出來,血淋淋擺在兩人的面前,也告訴他們是時候解決這些問題了。
李昭秦的眼眸一下子黯淡下去,雙手有些發抖,整個人猶如被暴雨捶打的柳樹一般搖搖欲墜。
“但是,”李瀾沒說完後半句,眼前人在聽到這個轉折的時候又重新蓄起了亮光。
“但是,我現在不想要這個碎了的小兔子,你再拼一個狸奴樣式的給我吧,元殊?”
她的話為一個人本已盡數熄滅的魂燈又燃起一縷火苗,李昭秦急迫地抓住她的手:“阿凰說的都是真的?”
李瀾抿了抿唇,勾起一個淺笑,“若說三年前我不恨你是不可能的。”
“我明明知道這不是你有意而為,可不知道為什麼,我見慣了你對我溫柔,對我細聲細語,所以看見你對我冷漠,對我發火,我心中對你的感情的确有些消磨。”李瀾用溫柔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看見他紅通通的雙眼裡面蓄滿了淚水,想起了三年前自己也是這般,“可是元殊,我們以後還有很長的時間,這些感情都會慢慢彌補,我相信你不會再讓我失望了,對嗎?”
李昭秦與當初的自己不同,當初她沒有一個安慰她的李昭秦,但現在李昭秦卻有了一個會安撫她的李瀾。
李瀾捧上他的臉,這個姿勢有些似曾相識,雙人四目相對,雙方都能輕而易舉望進對方的眼底。
李昭秦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手攀上她的腰間,将她箍得更緊,幾乎要将她揉進自己的骨血當中——這是李瀾發現的自己重生後他的一點小癖好,仿佛在每時每刻确定自己的存在,因此看他的眼神中又帶了點憐惜。
沒想到李昭秦下一秒竟然直接吻了上去。
李瀾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卻在唇齒交纏間瞬間軟了身子,将身體的主導權完完全全交給這個人,李昭秦沒有放手,而是有安全感地托着她,這個吻是用力而又纏綿的,李瀾慢慢閉上雙眼,又掙紮變成沉淪。
就這樣吧,她想,這也可以是一個好的開始。
一吻畢,她氣喘籲籲地看着李昭秦,他卻有些意猶未盡,在她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毫不心虛地說,“禮尚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