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知道星海光來确實對排球很認真,但他那麼問我主要還是為了回收上次比賽沒收到的震驚反饋。非常直率地堅持着幼稚的行為,我常常覺得這樣的他很可愛。
對于當下的我來說,很難理解為什麼我說完之後他臉上就開始爆青筋,憋了半天才壓着嗓子說出那句星海光來版本的“哈?!!”
即使如此,他的聲音在靜寂無聲的走廊裡還是很突兀。
最終我和他因為幹擾考試環境被巡考老師抓住拎出去教育了一通。
星海光來不甘心地認了錯,巡考老師那殺人般的目光在下一秒就把一言不發的我看得頭皮發麻,我沒辦法隻好低頭老老實實道歉。
但我心裡還是覺得我很無辜。
送走了巡考老師,我和星海光來站在樓梯的轉角台上都沒有動。我的消化道和我的膽子一樣經不起風浪,不久前還在暢想着獨享版的廁所,此刻卻毫無動靜。
頭頂的中央空調不斷地将暖風送下來,但工作效率比不上窗邊的暖氣片來得實在。
畢竟暖氣流是上升氣流嘛。
持續的沉默讓本就不熟的人際關系顯得愈發尴尬,而且星海光來的臉很臭,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可能我是那個罪魁禍首。
我思考了半天,突然想起口袋裡還藏了一包蝦條——是渡邊給我的,但是這個牌子的酸梅味不太符合我的預期,所以就頑強地活到了現在。
實在無計可施,我隻好本着「真誠就是必殺技」的想法把它遞給了星海光來:“吃嗎?”
他一氣之下氣了一下,瞄到蝦條的時候,裝作不在意地問了一句:“什麼味的?”
我有點心虛,比起酸梅明顯就是甘梅味的更好吃啊,但都拿出來了,就隻得老老實實地避重就輕:“梅子。”
啊,酸梅也是梅子,甘梅也是梅子,這不算撒謊。
星海光來别扭地看了看我,接過了那包蝦條,“謝了。”
歪打正着,他好像真的挺喜歡這個口味的。
和星海光來的關系因為一包蝦條變得和緩了不少,他沒再跟我說過話,但偶爾在走廊上碰見了會主動打招呼,他坦坦蕩蕩的樣子讓我反思自己和渡邊當初的行為是不是太輕浮了。
畢竟是打着類似于粉絲一樣的旗号去看的比賽,但到頭來連排球的基本常識都不知道,最後還因為區區身高問題得罪了本人。
渡邊倒是心安理得:“我隻是好奇啊,這也能冒犯到他嗎?”
不管渡邊怎麼說,那陣子我考完試很閑,确實惡補了一番排球知識,對未知事物的探索常常讓我感到麻煩,但不知道為什麼在排球上,我興起了不曾熄滅的探究欲。
渡邊幫我問到了排球部的練習賽安排,我正奇怪她怎麼又有興趣了,她一臉真拿這孩子沒辦法的表情踮起腳搓了搓我的臉:“小岸你啊,從小到大就很叛逆,什麼都和别人反着來。”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我沒放在心上,如果對她的話刨根問底,那就沒完沒了了。
那場練習賽在我們學校的體育館舉行,我到那的時候發現圍觀的人并不多,所以一下子就和星海光來對上了視線。
他的表情還是這麼生動,嘴巴向兩邊緊緊繃着,眼睛和眉毛擠成一團,我舉起手和他揮了揮。
星海光來愣了一下,看在蝦條的份上勉為其難地沖我點了點頭。
對我來說練習賽和正式比賽的區别在于天差地别的視角,在遠距離的俯視下球網的高度、選手的跳躍高度都會被壓縮,反而會讓我忽視掉排球比賽中最重要的細節。
直到那天,我仰頭看着高高的球網,才第一次切身體會到了排球原來也是靠身高占據優勢的體育競技。
隔壁籃球部的人三三兩兩地站在我不遠處,他們說起排球部的時候語氣輕飄飄的:“話說我們學校也是體育強校吧,但這一屆的排球部今年連全國四強都沒有進啊。”
“聽說是換了新教練……喏,就那邊那個外國老頭,俄羅斯引進過來的。”
“诶——外國教練,好酷啊!”
“排球部的主将是1班的那個诹訪吧,打什麼位置?”
“沒記錯的話是二傳。”
“噢司令塔嗎?不錯啊,很有主将的魄力——”
等星海光來穿着5号的背心出現在球場上的時候,那群吵吵鬧鬧的大高個爆發出了響亮的感歎:“好小隻!”
我覺得星海絕對聽到了,但他隻是側過頭朝這邊揚了個挑釁的表情,果不其然激怒了籃球部的那些人。
這就是所謂的說着「好袖珍的選手」,然後對他的表現感到震驚的流程的第一步吧。
他真的好喜歡這個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