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燒烤幾乎全都進了張慎肚子裡,陳謹苦兮兮抱着酒瓶喝了半宿兒,最後迷迷糊糊被張慎攙着送回了家。
陳謹酒量還算可以,再加上這些年生意上的曆練,倒也不至于醉到喪失自立能力。
“哥,要不然我還是留在這兒陪你吧。”張慎倒了杯溫水,把醒酒藥遞了過來。
“不用。”陳謹就着水吞了藥,靠坐在沙發上揉着太陽穴。
“明天我晚兩個小時過去,今晚的事你讓公關部出個方案。”陳謹放下水杯躺了下來,拉過一旁的薄毯蓋在了身上。
張慎欲言又止地擡了擡手,歎了口氣道:“唉,那哥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陳謹阖眼囑咐了一聲,等人走後依舊卧在沙發上,關掉了燈。
才接手公司那會兒,他忙得腳不沾地,空閑時間被填滿後,也就沒有精力胡思亂想。現如今公司做大了,許多事就像斷了根的浮萍,随着時間的波瀾漂到了眼前。
陳謹眯着眼睛,出神地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從多彩的霓虹到單一的白燈,忙碌了一天的城市,也迎來了自己的美夢。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緣故,陳謹覺得整個身體都輕飄飄的,感官卻空前的敏銳。
他就這麼平靜的躺着,沒有期待也沒有深慮,借着此刻的無所事事為不知何時到來的白晝充能。
“咚,咚,咚。”
他好像聽見了敲門聲。
“咚,咚……”
這次更輕了些。
張慎是知道他家密碼的,難不成是其他人?
陳謹暗自掙紮了一會兒,擡起眼瞥向了桌上躺着的手機。
再等等吧,手機亮了他就起來。
“叮,歡迎回家……”
“?”
陳謹都懷疑是不是自己幻聽了,不等他确認,門廊的燈就亮了起來。
一陣悉悉索索後,拐角就冒出了個人。
那人站在原處環視了圈四周,走到櫃台前把解酒藥拿了起來。
“誰!”
陳謹猛地出聲,牆縫裡的聲控燈瞬間亮了起來。
那人被吓得打了個哆嗦,藥瓶“嘭”地脫手掉了下來。
借着昏黃的燈光,陳謹把這人看了個清楚。
“林……林……林延?”
聲音出口的那刻,陳謹的心跳驟然飙了起來,急促的心跳聲幾乎掩住了他的聽覺。
陳謹一時分不清叫出的這個名字和見到這個人,哪個對他沖擊力更大。
林延聞聲側過身來,扶着椅背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兩人隔着不到十米的距離對視,一直到聲控燈熄滅,才都又有了動作。
陳謹擡手打開了客廳所有的燈,林延扶起藥瓶,徹底轉了過來。
“好久不見。”
林延率先開了口。
陳謹僵坐在沙發上直起了身,嘴邊一開一翕躊躇了半天,隻淡淡“嗯”了一聲。
林延自顧自走了兩步,坐到了沙發對面,脫下大衣搭在了腿上。
陳謹從沒想過兩人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更不用說還是林延主動的情況下。
雖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但兩人分開的不算體面,再見也難免“情真意切”。
陳謹看着眼前的林延,驚訝過後,别樣的情緒漸漸攀了上來。
“你有什麼事嗎?”陳謹正了正身子,闆着臉問道。
在他的印象裡,林延不是一個喜歡廢話叙舊的人,能來找他,一定是有必要的話要說。
林延神色微怵,隻一秒鐘就恢複如初,從衣服兜裡掏了張卡出來。
“這裡是395萬,加上之前打到卡裡的錢,剛好還清治療費用。”
林延把卡從桌上推了過來。
果然。
陳謹心裡冷嘲了一聲,一個手指抵着卡面,又把銀行卡推了回去。
“不用你還,我就當我花錢買了個教訓。”
林延雙眸輕顫,眼底的失落怎麼都藏不住。
陳謹被這眼神看得心慌,故意偏頭錯開了視線。
林延怔了好一會兒,才歸正好情緒,再次張口:“謝謝你對我媽的照顧,我……”
“那也是我媽,你是要我改口叫‘阿姨’嗎?”
陳謹沒忍住打斷了林延的話,憋在心裡的酸水悄咪咪泛了出來。
林延被他怼地噎住了話,雙手交握,不停搓着拇指。
林母這些年都是他在照顧,這下好了,親兒子才回來,就要一句話奪了他的名正言順。
“很晚了,你休息吧。”陳謹壓着心底的委屈站起身,丢下這句話後,就徑直進了主卧。
林延的出現太突然了,陳謹關了門後,弓着腰抵在門闆上,足足緩了半柱香,才在意識裡接受這個現實。
要不是他能聽到行李箱滾動的轱辘聲,他都該懷疑是自己喝酒喝出幻想了。
林延怎麼會回來呢?
兩人一别兩寬的這些年,除了他腦熱找人打探過消息外,林延從未對他有過隻言片語。
陳謹對着鏡子潑了自己好幾把冷水,靜靜等着皮膚升溫,再盯着水珠滾滾滑落。
半夜被前夫找上門,吓得躲進卧室關禁閉。
陳謹實在想不出更窩囊的行為了。
但事實證明,人可以更窩囊。
陳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滾了兩圈,豎起耳朵時刻關注屋外的動靜。
他剛才态度很不好,現在時間也很晚了,外面又晴着夜很黑,要是林延生氣走了,一個人也不知道能去哪兒。
陳謹越想越覺得胸悶,奈何房子隔音太好,關上房門就聽不到屋外的聲音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就出去看一眼。
陳謹踩着拖鞋,沒兩步就走到了卧室門前,單手搭在把手上的那一刻,該死的好勝心不合時宜地湧了上來。
林延走不走跟他有什麼關系?人家都拿錢跟他清賬了,還能缺了一晚酒店的錢嗎?
眼不見心不煩,這麼多年都過來了,還能跟毛頭小子一樣毫無長進嗎?
睡覺!
陳謹賭氣光着腳挪回了床上,随意扯了個被角蒙在臉上,暫時的缺氧讓睡意來的很快,沒等他想明白以後怎麼辦,就借着酒勁暈乎乎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