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謹腳步一頓，眼淚沒忍住掉了出來。

“媽……”陳謹嗚咽着轉過身，跟小時候一樣傻站着抹眼淚。

媽媽走了過來，環着他的肩輕輕拍了拍：“行了，都多大人了，還成天掉眼淚。”

陳謹抽了兩下鼻涕，心底的委屈又泛了起來，眼淚吧嗒吧嗒掉個不停。

“好好的臉都哭壞了，還怎麼去演戲？”媽媽抽了張紙給他沾了沾眼淚。

“媽……”陳謹趴在他媽媽肩頭蹭了蹭眼淚。

媽媽就着這個姿勢又拍了拍他的背，之前的争吵算是就此揭過了。

“怎麼瘦了這麼多？藥物的副作用嗎？”媽媽掐着他的臉上下打量道，眉心蹙在一起。

陳謹伸手壓住了媽媽的胳膊，解釋道：“沒有，沒用藥，換了新的醫院治療方案不一樣了，可能是最近要拍戲沒睡好。”

“你還說，先前那個醫院的事，你媽媽都告訴我了，折騰了這麼一遭，最後能不能治好還兩說，再說了那本來就是他們家騙……”

“媽，别這麼說，你看我這不好好的嘛，你說我都花了這麼多心思了，你是不是得認人家進門？”陳謹耍無賴似的晃了晃媽媽的胳膊。

“我又沒說不認他。”媽媽推掉了抓在胳膊上的手，坐直了身不去看他。

“林延今天本來想過來看看哥的，是我沒讓他過來，他情況還不穩定，我怕再出什麼意外。”更怕你給他甩臉子。陳謹把後半句憋在心裡。

“唉，也是我沒提前打聽清楚，光瞧着他成績不錯長得也好，沒問清楚他們家的情況。”媽媽後悔地搖了搖頭，連帶着歎了口氣。

這話一下就勾起了陳謹回憶，那天送林父下樓時的場景依舊曆曆在目。

陳謹琢磨了一下，試探着問道：“什麼情況？”

他能猜到林父林母之間感情可能一般，當然很不好也不是沒想過，不過至于原因是什麼，那就不是他該深究的了。

“林延沒跟你說？”

他好像挑了個不太好的話頭，陳謹心裡嘎達一響。

媽媽又歎了口氣，接着道：“不跟你說也正常，他爸爸在市裡有自己的家庭，一年半載也不回去一趟，當時跟他媽媽結婚也是家裡逼的，生他也是因為被人動了手腳，當年傳的沸沸揚揚，我也沒想到會是他。”

“什麼沸沸揚揚？”陳謹見媽媽情緒低了下來，急忙追問道。

“他爸爸本來在這邊有個感情很好的戀人，當時年輕被父母騙回家關了一陣，再回來的時候婚也結了，孩子也有了，又被這邊的戀人分了手，差點就想不開跳樓了。”媽媽低着頭搓了搓手，說：“我也是跟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道的，他調來A大那會兒人還挺正常的，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段往事。”

陳謹心頭一顫，不自覺代入了林父的遭遇，要是換作他，他怕是也會跳樓了事。

“不過也不能怪孩子，命運弄人吧，小林能從那種地方考出來，也算是不容易了。”媽媽拍了拍他的手，滿眼慈愛的看着他。

“你既然跟他結了婚，那就得負起責任，以後要是有孩子了，也要做個稱職的父親。”媽媽語重心長道。

陳謹心裡現在矛盾的緊，他能理解林父對林母的态度，但站在林延的角度，又實在心疼的很。

“嗯，媽你要去看看他嗎？之前的事他也覺得很對不起你。”陳謹點了點頭，小聲問了一句。

媽媽朝玻璃窗裡望了一眼，說：“下次吧，你哥這邊得有人守着，你先回去吧。”

“媽你吃過了嗎？要不我去樓下給你買份飯。”陳謹走到門口時突然想到，回頭問了一句。

“你媽媽叫人送過吃的了，回去吧。”媽媽指了下旁邊桌子上的保溫袋。

陳謹點了點頭，把門帶上後，轉彎下了樓。

夕陽已經落盡了，連餘晖都退散了，樓下的綠化帶上亮起來串串暖燈，溫馨的不像是醫院該有的氛圍。

陳謹走到半路，遇上了才從車裡下來的方逐清。

“師哥？”

看着時間方逐清也不該出現在這兒呀？

“師弟。”方逐清跟他揮了揮手。

陳謹走近問：“師哥怎麼來這兒了？”

“嗷，奶奶在這邊調養，我過來陪着。”方逐清臉上妝還沒卸，手上多了串紅繩。

療養院在醫院後山，怎麼繞也不該從這兒過。

“已經拍到這個部分了嗎？”陳謹視線落在那節露出的紅繩上。

方逐清把手腕舉了起來，答道：“嗯，今天天氣合适，就先拍了。師弟别擔心，你的那部分李導心裡記着呢，來不及的話，他會催你的。”

方逐清心很細，總能抓住他的猶豫點。

“嗯，謝謝師哥提醒，我哥還沒醒，我媽在那兒陪着呢，病房排的319，我媽要是問的話，你就說是我告訴你的。”陳謹心也不粗，這個點着急忙慌地趕過來，方逐清什麼心思他也能猜得透。

方逐清悶聲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說了聲“謝謝”。

陳謹到屋的時候，林延還在抱着電腦打字，狀态出奇的平穩。

一想到方才他媽媽說的那些話，陳謹總覺得有種莫名的罪惡感，一種站在别人立場上背叛愛人的罪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