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塗藥還來得及。”宋眉找出零散的藥膏,繼續道:“你吃點東西,我給你塗藥。”
許娣打斷,朝宋眉吼道:“宋眉!我想死!我不想活!很難理解嗎?”
宋眉沒有繼續說話,而是靜靜地注視着許娣,許娣的頭發撒亂的披在臉頰上,臉上蒼白到毫無血色,她的衣裳的血迹早已幹透,狼狽到比宋眉現如今的樣子還要狼狽不堪,目光無神,像被人遺棄的破爛玩偶。
宋眉輕輕的叫喚:“姐姐…我做不到。”
最終那場無聲的對話,宋眉将食物和水擺在了許娣旁邊,她不可能把這些食物留置明天的,如果友人來查,見到許娣吃東西,那許娣絕對會被責罰,所以宋眉執拗的看着許娣,直到她樂意吃下東西。
那場以死亡的忙,宋眉沒有幫,宋眉從那一夜離開後,心智也成熟了許多,她看着手中的桂花頭的金屬發簪,她的一生都在打壓下活着,許娣是她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姐姐,她不能看着姐姐死去。
她走遍了寺廟,唯獨沒前往家最近最靈的靈山寺,她不敢,普通的寺廟都是空簽,直到空簽多了,她才意識到,這已經不是偶然了。
她試圖問大師,“我想求一人平安,為何次次都空簽?這是何意?”
大師雙手合十,“哦彌陀佛,空簽意味着上天無法給予你答案,結局是死是活,都依然不是上天可管。”
“我們都為人,來天為何不管?”宋眉不懂,也不願聽到這個答案,她想救許娣,不想看見她的一生都變得如此槽糕,她想要她明媚的站在陽光下,回到那個看着陽光眼睛閃閃發亮的許娣,不是現在……現在渾身透露着死氣絕望的許娣。
宋眉走遍寺廟時,也過了十四歲的生辰,也是這十四歲生辰,許娣嫁人了。
許娣從一個地獄跳到了另一個地獄。
那日,大雪紛飛,仿佛上天都在為那場婚禮,那場生辰而落下淚來。
本喜冷的宋眉,頭一次感覺世界真的冷到刺骨。
宋眉沒有任何勇氣來見許娣,她時常想,自己要是勇敢一點,會不會早就能帶許娣離開,如果不是她的退縮,才一直去求神拜佛,求許娣的平安,試圖以這種方式來慰藉自己。
她明明能做到帶許娣離開的可能,卻選擇了一個個寺廟拜,試圖去平衡自己的心裡,以為這樣,就能讓許娣平安似得愚蠢行為,真的可笑至極。
宋眉就站在不遠處,看着喜色的轎子在人群中穿梭,周圍都是對這對新人的祝福甚至是羨慕,唯獨做在轎子裡的少女,落下了不甘的眼淚。
站在人群之中的少女,悔恨使她拳頭攥緊,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唇,哪怕是嘗到了腥味,她也不願意松口:如果…我能勇敢一點,如果我……可是沒有如果。
這一日,街道的歡樂與兩人的悲傷行程了鮮明的對比,許娣的嫁人,是宋眉的十四歲,十四歲的她也即将面臨當做貨物送出去結果。
她試圖逃跑,最終代價是得到了比以往還有狠毒的毒打,辣椒水家加藤條的抽打,讓她意識到,當時的許娣那夜,摸着自己的腦袋,溫柔道:“我們家宋宋,很快就是大孩子了,但是宋宋,你一定要離開這,離開宋家,知不知道?”
……
“我與他相愛,相知,相約,相許……我不願嫁給别人為妾,我想要的,是正妻之位,想要的,是愛人的呢喃。”
……
“我今年才十四啊,我才十四啊……。”
她今年也才剛十四啊,今年的冬日,實在太冷太冷了,即便是燒上來的烙印,都不是燙的。
她感覺自己要死在那日的冬日了,可自己的命太硬了,她燒了幾夜的的腦袋,竟還活着。
她穿戴整齊,路上她還買了許娣喜歡的向日葵,她來到了許娣面前已經是一月有餘了,她有些害怕見到的是失去希望的許娣,但許娣是她的姐姐,她必須來見,因為她還要帶她逃出去。
和她想的一樣,但比她想的還要悲慘,許娣已經瘦成了皮包骨。
外人都說,這是一場幸福美滿的婚姻,可事實卻是,許娣臉上毫無血色的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闆,幾個婢女在一盤伺候着許娣,為她擦臉擦身體。
問了才知,剛剛她尿失禁了,她的行動不方便,拉屎拉尿都要有人伺候。
曾經明媚陽光的許娣,不在了。
她捧着花,來到了許娣面前,這個季節實在太冷了,向日葵還是花苞的狀态,但冬日過去了,花還是會開的,她是這樣想的。
許娣見到來人,無波瀾的眼睛又了一絲漣漪,她啞着聲音道:“宋宋,你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