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見月海皺起眉頭,話裡話外開始顯露出不滿,“既然你都知道,難道不會阻止他嗎?”
“糾正一下。”夾着煙頭的兩根手指晃了晃,“不是‘你’都知道,而是‘你們’都知道。你該不會以為,擁有的财力滿足能登上這艘船資格的家夥都會是什麼大善人吧。”
“……我要收回之前的請求,現在我想報警了。”月見月海冷着聲音說道。
“報警?我勸你放棄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你要報警也要先找到‘受害者’。當然你自己是不算的,得要是其他的‘受害者’。”
“你的意思該不會是?”
其他受害者都被殺人滅口處理掉了!?
月見月海的表情更加凝重。
根津小百合咂了咂嘴,嫌棄地否定少年的猜想,“你在瞎想些什麼呢,那可是正經犯罪欸,次數一多就算是伊藤家也搞不定吧。我的意思是用錢啦,基本上都用天價的封口費擺平掉那些麻煩,自然就找不到相應的受害者來指認伊藤憲司的惡劣行為了。”
月見月海滿臉不認同,“再怎麼說,那可是對身體的侵害欸,肯定會存在不願意接受的人——”
“一百萬不行就三百萬,五百萬不行就八百萬。憲司這個蠢貨,平時腦袋雖然聰明不到那裡去,可在挑選獵物的時候本能地會去選擇那種更加弱小又普通的對象。”根津小百合揭露出自己所了解的内幕,表情卻如同在細數輪船上的部件一般淡然,“這艘船上的工作人員那麼多,随機往裡面塞幾個被高時薪吸引過來的年輕孩子,也不是那麼困難的事情。相應的,他們的薪水會被中間人抽成掉不少,不過到手的數額還是比普通的便利店打工翻個好幾番了。”
沖着賺錢來到船上工作的備選目标,用錢就能擺平的可能性就會越高。對于伊藤這種有錢的家族,随便掉落些就能封住那些人的嘴巴了。
根津小百合咬緊煙又深深地吸了一口。
“更别提,伊藤憲司這種老手,基本上會先用酒精飲料之類加過料的食物讓目标失去反抗意識,又會清理掉痕迹。就算真的遇上哪根難啃的硬骨頭,在缺少物證的情況下,面對伊藤家花大價錢養的律師團,怎麼可能有勝算呢。”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這次伊藤憲司選錯了目标,很有可能還是會同以往那樣順利得手然後全身而退。而不是接受來自月見月海這位玩家的正義制裁,被猛烈敲擊後腦勺,失去意識後昏死在房間裡。
才聊了十幾分鐘,空空蕩蕩的房間裡便被煙味填滿。
月見月海原本對吸煙這個行為是沒有什麼強烈抵觸感的。可大約是在房間裡呆久了,也萌生出一股喘不上氣的憋悶。
他快步來到窗口,将窗戶一把拉開。帶着海水濃厚鹹腥味的夜風湧入,用鼻腔難以适應的味道,把胸口所有的難以言說的不快感沖淡。
少年對着漆黑的海面吐出長長的一口氣。
在随風飛揚的黑色發絲之中,轉過來的精緻面容被鍍上一層室内的暖光。
“不如我們把他扔下去吧。”
根津小百合的動作僵住片刻,她不可思議地回望過去,一時沒能消化隐沒在風中的那句提議。
月見月海渾然不覺,重複道,“反正外面一片黑,不如我們把他扔到海裡去吧。估計他家裡人也知道他那副德性,肯定也會認為其是在酒後失足落入海中的意外失事。”
根津小百合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就和茱莉一樣?”
月見月海鄭重其事地點頭,“就和淺野茱莉一樣……不對,我是不是不該當着你的面這麼說!?”
回應他的是一陣哈哈大笑。
“如果坐在這裡的是其他人,你确實不能這麼說。”根津小百合将手中的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碾過去。她雙手叉腰,站在月見月海的面前,“但換成是我就不一樣了,我倒覺得這個提議真不錯。去吧,我支持你動手。”
“……聽起來你對他的恨意還真是不淺。”
月見月海被對方的表現震驚到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你知道這艘船原本的主人,淺野茱莉。”
根津小百合也來到了窗邊,望着深邃到看不見任何東西的黑暗,“畢竟還有從小一直長大的情分在,我、茱莉還有伊藤憲司。恨倒是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
等等,聽起來關系有點複雜又有點老套。
假如雙方提供的信息都是正确的,那麼綜合起來就是她與淺野茱莉和伊藤憲司一起長大,然後淺野茱莉和人渣伊藤訂了婚?
月見月海遲疑片刻,“所以,你們三人是她和他和Steve的關系?”
“什麼?”
清了清嗓子,月見月海試探着,“所以你對淺野茱莉和伊藤憲司訂婚沒有什麼……意見嘛,鑒于你也很清楚伊藤人渣行為的這個前提。”
沉默了很長時間,根津小百合兀地發出聲比夜風還要寒冷的笑,“反正茱莉不在意。她是個光環加身的明日之星,我不是。”
說完,她像是被月見月海提出的不合時宜的問題攪擾了興緻,伸手将大敞的窗戶狠狠關上。
“已經晚了。”她說。
“啊?”
“太晚了。”根津小百合盯着月見月海,繼續說道,“現在已經到了小孩子該躺床上休息的時間,快滾回你自己的房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