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寝室内，幾個人坐着，幾個人站着，拉近細細聽來，程一陽的聲音才漸漸清晰了起來。

“…咳咳，大概就是這樣的。”程一陽咽了咽口水，幹咳了幾聲。

“你說你…是程珣哥隔壁家的小女孩啊…”楚時站在程珣身邊，試探性重複道。

“什麼隔壁小女孩，哪來的亂加修飾詞，我就是我哥的正牌弟弟，就是咳咳…這過程中有點誤會。”程一陽搔了搔後腦勺，聲音越說越小。

“原來…你是女裝大佬嗎。”楚時遲鈍地輕點了點頭，又将目光投向了程一陽。

“你嘀咕啥呢？！”程一陽一臉羞怒，藏了這麼久的事情，現在一把往外倒了個光，尤其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程一陽臉都要挂不住了。

剛想接着大吼幾聲的程一陽聽見一旁站着的程珣聲響頓時閉了聲。

“程一陽。”程珣冷不丁的聲音打岔了程一陽剛燃起來的“戰鬥力”。

“诶，哥。”程一陽瞬間坐直了身子，一臉敬意，靜靜等待他哥發話。

在程一陽的認知裡，他哥程珣可是他心目中的第一好，成績好，長相好，脾氣好，就是吧…這總受女孩子喜歡的…樣子，嘿嘿，也是好的！

“你跟我過來。”說着程珣就朝着寝室陽台走去。

“好嘞。”程一陽歪歪扭扭起來，就屁颠屁颠地跟在程珣身後去了陽台。

陽台的隔門雖然有縫隙，但是從寝室裡面聽來，外面風稀釋的聲音還是零零散散的，聽不真确，隻有程珣和程一陽一來一往的幾分貝的聲音。

沈星野就坐在靠背椅上，一隻腳架在另一隻腳的膝蓋上，雙手交叉，兩個拇指在手掌中間緩慢地打圈圈，眼神瞟向陽台外的兩個人。

楚時看着程一陽咧着嘴角跟着程珣出門，眼神就定在兩人身上，不知不覺就說出了話。

“沒想到程珣學長還有個弟弟，我也好想……”

說着聲音就斷了，轉而眼神移向沈星野，開口問道：“不過，沈學長，你有過弟弟嗎？”

沈星野久久凝視着陽台外，直到旁邊楚時的聲音響起，才緩緩轉頭，嘴角帶了點弧度，但眼神看得楚時咧着的嘴角不禁往下一低。

程珣靠着陽台欄杆，說話的間隙往室内看過去，眼神裡映着帶了笑顔的沈星野和楚時說話的場景，随即程珣又收回了視線。

漫長的幾分鐘過去，陽台隔門才重新打開，程珣和程一陽一前一後地進來，程一陽又随手帶了門，風從夾縫裡灌進來，給這狹小的空間注入了新鮮的空氣。

“哥，你看我這傷口會不會留疤啊？”程一陽前腳剛進，就在程珣身後嘀咕道。

“坐到椅子上去，我給你拿創口貼。”程珣長着一張冷冰冰的臉，但說的話卻句句又顯示親情的溫柔缱绻。

“好嘞，謝謝哥！”

剛坐下一會兒，想起什麼似的，程一陽手指着坐在一旁的其他三個人，又向程珣一行人介紹說：“這三位，胖胖的是李肅，個矮點的叫田恒，偏瘦的那個是曲靖成。”

“大哥好！”三個人異口同聲地向程珣問候。

“你們幾個也别拘着了，我哥喜歡随性點，咱們現在和他們也就是一家人了。”程一陽一邊發指令一邊随性側靠在椅背上。

說着話的期間，程珣已經從沈星野手裡拿了創口貼和棉簽過來，拍了拍程一陽的肩膀，示意道：“拿着。”

程一陽剛接下程珣手裡的東西，程珣就拿着棉簽直往拿起了桌上剩餘的幹糧臉上的傷口處摁去，黑暗中沒個燈光，手也不知輕重，疼地程一陽一陣嗷嗷叫。

“程珣學長對弟弟就是不一樣。”楚時看着程珣和程珣一陽這兩兄弟感歎道。

從木椅上起來，正在擺弄醫藥箱的沈星野側臉眼神一瞥，沒應，又自顧自收拾藥品去了。

匆匆收拾完殘損的寝室打鬥現場，程一陽一行人又死乞白賴地在寝室裡打起了地鋪，完全忘了要回去交差的事情，幾個人就這樣你睡一頭我睡一頭，木床就留給了程珣，然而程珣又留給了楚時，引得拿起了桌上剩餘的幹糧咬牙切齒又默不作聲。

……

這難眠的一晚，呼噜聲就占據了半個寝室，程珣實在睡不着，夜晚的月光又亮，程珣幹脆去了陽台，悄悄開了隔門又關上，背對着隔門，獨自坐在陽台地上。

沒一會兒，程珣身後的隔門就開了晌，沈星野拉開門走了出來，連帶着把門一帶，順勢靠坐在程珣身邊，放下了手裡提着的醫藥箱，開口道：“手臂我看看。”

“沒事。”程珣不以為意。

“袖子撸起來。”語氣不容置疑，沈星野邊說邊開了醫藥箱，從裡面拿出了消毒水，棉簽和碘伏。

見對方如此執拗，程珣剛撸起袖子想自己接過棉簽擦拭，誰知對方直接握着自己的手臂親自動手。

沈星野邊塗抹傷口邊開口道：“怎麼一個人出來，睡不着？”

“嗯。”程珣轉頭看向低垂着腦袋的沈星野，處理自己的傷口的動作小心翼翼。

忽然地擡頭，沈星野的發絲擦過程珣的鼻尖，微彎的眼角，逆光的深邃的眸子就直直對視過來。

程珣眉頭擰緊又皺成了一團，一旦讓自己疑惑或是不滿時，程珣總是喜歡皺緊眉頭，導緻即使不皺眉，也給人“生人勿近”的疏離感和憂郁感。

沈星野擡手就要觸上程珣的眉間，又在程珣的目光下頓了頓，收回了手，還以一個彎彎的嘴角，然後才低頭繼續擦拭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