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柏油馬路上,一輛破損嚴重的小車翻倒在地,車子的零碎部件飛得滿地都是,熊熊火焰從車蓋燃起來,燒起來的大煙就飄到空中。
破碎的車窗玻璃濺滿了車内,坐在後座的程珣微睜着眼睛,眼皮被碎裂的玻璃碎片刺穿了,那碎片離眼珠僅剩毫米距離,靠着單薄的一層才将玻璃尖隔離在外。
汩汩的血從額頭不斷湧出來,浸滿了整個側臉,程珣撐着眼皮看向旁邊的程一陽,碎片濺得他全身都是,而一塊粗玻璃就直直捅進了程一陽的胸口,血從胸口處直湧出來。
程珣剛張開嘴巴,嘴裡的血就流了出來,一股股滑到身上,聲音還沒發出來,意識卻變得越來越沉重,隻感覺周圍好像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吵雜的聲音越來越大。
“啧啧,怎麼傷得這麼慘…”
“有人打了電話嗎?”
“喂!先生!醒醒!您沒事吧?”
“您還好嗎?”
……
挂滿了白布的房間,一個灰暗的相框就正放在中間,旁邊擺放着整齊的花圈,側方站着整整齊齊穿着黑衣服的人。
一個女人的哭聲就響了起來,那聲音格外的悲慘。
程珣跪在一旁,突然那女人就猛沖了過來,一把甩了程珣一個耳光,眼神兇狠,咒罵聲傳進程珣嗡嗡作響的耳朵裡。
“你有什麼臉面跪在這裡!”
“你這個掃把星!你怎麼不去死!”
“你給我去死啊!”
嚴曼音怒聲罵道,一邊狠踹向躺在地上的程珣。
嘭嘭的狠踹聲就在房間間歇地響起,尖銳的高跟鞋底直直踹上了肚子,随後手又被猛踩了程珣的手!往下碾得越來越狠!骨骼聲咔嚓咔嚓。
血從胸腔冒出來,傳到喉嚨,嗆得程珣猛咳嗽了幾句,包着紗布的腦袋側躺在地上,血就洇紅了紗布,沾在地面上。
程珣蜷縮着身子,嘴裡的血不斷地湧出來,然而手卻仍被嚴曼音踩在腳下,房間裡其他人見狀,才紛紛往前湧了上來,将嚴曼音往後拉走,松了腳露出來的程珣手背已經被踩得通紅,生生脫了一塊皮!
即使如此,程珣卻好像感知不到了,他縮着身子躺在地上,額頭的汗水和血水混在了一起,滑落到地上。
居于正中間的程一陽的遺像就放在上面,相框裡程一陽的眼神直直射過來,就像還活着一樣,定格了的笑容仍有着親切的感覺。
看着相框的眼神越來越模糊,呼吸越來越重,人聲漸漸遠去,房間裡的燈一瞬間就全滅了,程珣就像浸泡在水裡,耳邊咕咕咕,水就全湧了進來。
一直往下沉,深水就擁着程珣,海水上方的光就越來越遠,周圍的水流變成了咒罵聲。
“去死!去死啊!”
“沒用的東西。”
“你怎麼有臉回來。”
……
有一瞬,那上面的水流突然劇烈晃動了起來,一個男人的身影就顯露了出來,距離越來越近,嘴裡咕咕咕地冒着氣泡,好像在說話……
……
“哥!”
“哥!……哥!”
有一瞬間脫離了身體,程珣睜眼才發現他們還在室外,暈倒的時間卻隻過去了幾秒,而背後卻是窮追不舍的喪屍群!
程珣被沈星野和程一陽迅速拉起了身,往前跑。
後湧的喪屍和從街道兩側樓内一起追來的喪屍占滿了直行道,幹燥的地面瞬間變得濕滑粘膩,血迹斑駁。
兩側樓都已經被喪屍侵入得差不多了,血痕抹滿了各個樓的總門,而若是按現在程珣一行人這樣直接沖出校門的速度,那在還沒到門口就已經被喪屍咬死了。
幸運的是,側面對着的樓裡站着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門口的許硯急切地晃了晃,朝程珣一行人搖起了手,控着門把手就要給程珣幾個人開門。
程珣被沈星野帶着往前跑,程一陽大聲喘着氣,跟在程珣身邊,虛虛護着程珣。
距離許硯他們越來越近,程珣拉着程一陽的手就要先把他往前帶,然而程一陽卻捏了捏程珣的手心,跑步帶起的風刮過耳邊,在耳蝸裡産生嗡嗡的轟鳴聲,裡面夾雜着程一陽的聲音。
“哥!我就陪你到這裡了。”
“你在說什……”
看過去的時候,程一陽的眼睛已經逐漸開始變白了,随即那張臉就往後退,程珣瞳孔驟然一縮,猛地一停,就要轉身拉住程一陽的手,然而程一陽好像有預知一樣,身體連着往後退,雖是霧蒙蒙的天,但程一陽手臂上鮮豔的血格外的顯眼,那血将半個袖子染透了,滴落在地上,随即那爽朗又輕松的聲音響了起來。
“哥!你一定要活下去!”
“你活着我就活着!”
聲音從遠處飄過來,程一陽仰着高高的手,背對着朝程珣揮手,那身影越來越遠,沖進了後湧的喪屍群裡。
“程一陽!”
聲音就像把聲帶撕裂了一般,洶湧的惡心感直湧上來,攪得胃裡一陣翻騰,程珣哆嗦着身體,噗呲一聲就吐了口鮮血,血滴濺到臉上,然後就聽見一聲呼喊。
“程珣!”
程珣重重閉上了眼睛,往一側栽倒了過去。
……
“哥,我帶了好大~的玩具車!好大~”
小程一陽張着大大的眼睛,手邊比劃着邊興奮地對小程珣展示。
“哥,你陪我玩嘛!”
小程珣坐在書桌前,停了寫字的筆,轉頭揉了揉小程一陽的頭,溫聲道:“哥哥寫完作業陪你玩,好不好?”
“好啊好啊,那哥哥要快點寫哦!”
“嗯。”
……
“哥!你怎麼能不吃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