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遠用貓一般的優雅淺酌杯中酒液,“雪臻的年齡在角色卡上顯示‘∞’,意味着無法用數字計數,或早或晚,他會找到一個人和他共度一生。”
“也許在遇見你之前,”她繼續煽風點火,“他已經遇見令他終生難忘的人了呢。”
明暗交錯的燈光緩慢流轉,在星使的臉上映出迷幻斑斓的彩色,也将重筆潑出的墨一般的黑色發絲鍍上淺淡的金邊。
她性質盎然,想要在面前這張完美的臉上探尋不自然的神情,然而卻大失所望。
如果說剛剛的星使,還在不經意間露出些許煩亂迷茫,那麼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那些迷茫煩亂都倏然隐沒于嘈雜喧鬧的酒吧氛圍裡,再也找不到一絲痕迹。
星使的手腕放在大理石台面上,手指關節輕敲台面,“我不知道雪臻是否遇見了那個令他終生難忘的人,但我知道,在你的心裡,在你内心的深處,藏着一個令你終生難忘的人。”
“你在都市各個角落裡神出鬼沒,都是為了尋找她。”
鐘遠一直以來維持着的、完美無瑕的面具,在他話音落地的刹那,碎裂開一道裂紋。
“你說什麼?”
星使湊到她耳邊,輕柔地吐出一個名字,“卓茗。”
他說出這兩個字後便要走,不出所料,鐘遠在背後大聲叫住他。
于是他轉身,在燈火妖冶裡,在淩亂的人群中,對她粲然一笑,“現在不是我的工作時間,明天準時到逐日庭找我。”
*
另一邊的系統嘩啦啦地翻着劇情:
【他們正在走鐘遠個人線,逐日庭在調查異種入侵時,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星蝕化程度很高的異能者的蹤迹。】
【已經失去理智的異能者,是幾個版本後會落地的卡池角色卓茗。卓茗在末日來臨時救下鐘遠,自身不知所蹤。從那時起,鐘遠就一直在尋找她。】
系統剛剛介紹完劇情,星使就坐到他的面前。
見到雪臻聽話地等着他,他承認自己是有些愉快的。
雪臻仰着頭看他,手邊的飲品已然不見了大半杯,旁邊的手機屏幕閃着醒目的白光。
“在看什麼視頻?”星使落座後問。
雪臻将手機滑到他的面前,于是他點下播放,發現是熱度很高的美食博主的視頻。
“鐘遠答應我,如果幫她的忙,可以讓我在這家店免費不排隊。”
他淺淺地歎息,“你也太好騙了,給點好吃的就上當。”
雪臻不滿地皺眉,“我才沒有被騙呢,明明是等價交換。”
唉。
究竟怎麼算出來的等價交換啊,雪臻說到底隻是個狐狸,吃的挺雜但是食量小,用狐狸尾巴也能想出來,這根本不是等價交換吧。
算了,星使想,所以才需要他擔心會不會被壞人騙走。
想是這麼想,他到底沒有将真實想法殘忍地說出來,無言地握住手中的酒杯,薄荷葉在淺藍色的酒液中舒展着,就好像深海中的水草。
和雪臻在這種地方,兩個人單獨坐着,着實有些奇怪。
雪臻本來就不是會出現在這裡的角色,況且還是自己和雪臻兩個人,單獨。
這算是什麼?
喝了一口杯中酒,白朗姆酒、薄荷葉和青檸檬汁,以及其他各種混雜在一起的味道,順着杯沿湧入口腔。
他和雪臻是什麼關系?
也許他是有些醉了。
燈光朦胧,音樂突然變得舒緩,沒來由的、無法形容的感覺就好像水波的漣漪,一圈接着一圈地,随着音樂的節律蕩漾漫溢,漫過人聲吵鬧,漫過燈火流光,漫過他的心,最終占據淹沒。
然而他清楚地意識到,雪臻不會體會到相似的心情。
那麼雪臻在想什麼呢,在他意識到的瞬間,竟然也真的問出來了。
“我在想這是我的第一次。”
“以前也沒來過嗎?”
“沒有。”雪臻的視線飄向了他,回答。
“我的意思是,”他換了一種更準确的描述,“在基因瘟疫的末日世界裡,也沒來過嗎?”
自從雪臻提到那個完全不同的末日世界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再次主動提及。
沒想到星使會這麼問,雪臻因而遲疑一瞬,“也沒有,有一個人,他不讓我去。”
星使不依不饒地追問,“誰不讓你去?”
舔了舔尖利的犬牙,這下他是真的被問住了。
他有些不确定,自己能否提及明顯超出正常劇情範圍外的,屬于上個世界的具體劇情。
系統并沒有阻止他,于是他最終還是說出口,“……是我曾經的主人。”
“原來是這樣,狐狸果然還是更聽主人的話。”星使又喝了一口酒,垂下眼眸,“我很好奇,你的主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