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兒靠近狼口山,全村子的人除了陳三喜也沒人敢住在這兒。
這間小木屋原本是那個獵戶的房子,後來獵戶進山沒再出來,就留給了陳三喜。
少年大概有十四歲,卻比同齡人都高壯許多,身上隻穿了一件短褂子,露出的胳膊結實有力,一身腱子肉。柳谷雨看了一眼,估計他的身高快要一米八了。
柳谷雨猶豫片刻,還是說道:“我家妹子可能進了山,我們想進去找找。”
陳三喜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聽到這話沒,隻看他悶不做聲地突然就扭頭進了屋子,留下柳谷雨和秦容時兩人大眼瞪小眼。
秦容時盯了兩眼,又說道:“我還是……”
一句話還沒說話呢,陳三喜又從屋裡鑽了出來,再看才發現他身上又套了一件外衫,褲腳、袖口緊緊束着,腰上綁着一把柴刀,手裡還提了一把鐵叉。
他走過來,闆着一張臉看了柳谷雨和秦容時兩眼,最後說道:“走吧,不是要找人嗎?”
柳谷雨:“啊?這、這……這是不是再喊幾個比較好?”
陳三喜将手裡的鐵叉遞給秦容時,又把腰上的柴刀取了出來,最後在路邊砍了一根擀面杖粗細的樹棍朝着柳谷雨遞去。
他說道:“别看我年紀不大,但我從小跟着幹爹在山上跑,村裡沒人比我更熟悉裡頭的路。”
獵戶在時就常帶着他進山打獵,但因為還帶着一個孩子,所以也不往深處走,隻在外圍轉。這少年去得多了,對狼口山外圍熟悉得很。
後來獵戶不在了,他一個人讨生活,有時候也進山獵些山雞、兔子什麼的打打牙祭,偶爾運氣好還能套着狍子、野山羊這樣的大件兒。
他這話倒說得沒錯,村裡隻怕沒人比他更熟悉狼口山上的路。
兩人就這樣跟着陳三喜進了山,高大的少年走在前面,時不時抽刀将攔在路上的荊棘砍掉,時不時又回頭說:“天氣還熱,山上蟲蛇很多,走的時候可以拿棍子敲打腳邊的草叢。”
柳谷雨這才明白他為什麼給自己砍了一根樹棍,連忙聽話地拿着棍子在兩邊的草堆裡敲來打去。
秦容時跟在最後面,杵着一根比他還高的鐵叉,一路上都緊緊皺着眉。
他心裡擔心秦般般,怕妹妹在山裡迷了路,更怕她找不到路亂竄,然後不小心往深處走了。
狼口山深山根本沒人敢去,他就算求到村正那兒,恐怕也沒人願意幫忙。
秦容時一邊想,一邊将眉頭皺得死死的。
正是這時候,走在最前面的陳三喜突然停了下來,然後就往地上一蹲,伸手往泥巴上摸。
和秦容時故作成熟的冷臉不一樣,這少年似乎天生長了一張冷臉,在原主的記憶中,他性子孤冷,見了人也不愛說話。
看着這張冷臉,柳谷雨心裡直打鼓,忙問:“咋、咋了?”
陳三喜站了起來,又拍了拍手上的土,說道:“我幹爹教我認過腳印,這腳印就是新的,瞧大小确實像個小姑娘的。”
柳谷雨眼睛都亮了,站在後面的秦容時也不由朝前擠了兩步,兩人都亮着眼睛看向陳三喜,隻等着他繼續說話。
“不過……”
這娃兒說話還大喘氣,可把柳谷雨急得不得了,提着一口氣直勾勾瞪着他,就等他繼續往下說。
陳三喜把手一攤,露出手心的松果,繼續說:“不過她好像留了标記……我看這一路都放了松果,應該就是她留下來記路的。”
說完,陳三喜又不知道想到什麼,停頓一會兒又補充道:“你妹子很聰明。”
聽了這話柳谷雨和秦容時終于松了一口氣,三人又才往山裡走,一邊走一邊扯了嗓子喊。
“般般!”
“般般!”
走了一刻多鐘才終于看到一個正往這邊過來的小身影,她背着一個背簍,衣裳上都幹幹淨淨的,隻有布鞋沾了一圈泥巴,可不正是秦般般。
小姑娘右手杵着一根棍子,左手還捏着幾個松果,正朝這邊一瘸一拐走過來。
她聽到聲音,連忙亮着眼睛喊:“這兒!哥!哥夫!我在這兒!”
柳谷雨和秦容時連忙奔了過去,陳三喜站在原地沒動,然後面無表情把撿來的松果塞兜裡了。
秦般般和秦容時是雙胞兄妹,兩人長得很像,一張臉上隻有眼睛不一樣。秦容時生了一雙丹鳳眼,而秦般般卻長着一雙靈動的杏眼,笑起來尤其圓亮可愛。
她見着哥哥和哥夫很激動,慌忙地搖着手,但看秦容時面無表情朝她走了過去又開始後怕,擔心哥哥會訓她。
她這回可是瞞着家裡人上山的!
秦容時走到妹妹身前,皺眉盯着她上下看了一圈,目光最後落在她一瘸一拐的腳上,問道:“腳怎麼回事?”
秦般般磕巴了兩聲,又緊忙回答:“不小心崴了。”
秦容時闆着一張臭臉沉默片刻,随即扭身頓了頓,簡言說道:“上來。”
他作出一個“背”的姿勢,兩隻手還朝後伸了伸,秦般般愣了一會兒,還是柳谷雨輕輕拍了她兩下才回過神,然後瘸着腳趴到哥哥背上。
秦般般找到了,于是一路人又原路返回,柳谷雨一邊走一邊唠叨。
“般般,下回可不能這樣了!多危險啊!”
“你哥都急壞了!”
“我知道你是擔心家裡,但這些還有我和娘呢,我們大人會想辦法,你們小孩子少操心這些,會長不高的!”
“那個……二、二郎,你累不?要不換我背一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