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喜歡這裡,西湖甚美。”
于是,照着祁襄的心意,熙甯四年五月初五,上吉之日,二人在杭州城富商田氏位于西湖畔的宅院中成了親。
這個田牧殃表面是茶商,實際也是洛虛塵的弟子,比蕭敬虞進師門略晚一些,論起來也是祁襄的師兄,亦是尋花閣中知道花間公子真實身份的少數人之一。
小師妹出閣,這田師兄比嫁女兒還上心,府邸上下張燈結彩,嫁妝堆了滿滿一屋子。
前日蕭允墨來府上喝茶,站在門外望着壘積成山的金銀珠寶,不禁歎道:“堂也在這田府拜,好似是我入贅了。”
祁襄頑皮一笑:“怎的,你不願意啊?那可以退婚嘛。”
他将她摟得生疼:“不退,我就盼着入贅呢。”
喜樂連奏了一上午,臨近午時,新娘的大紅花轎到了門前。
喜轎停住,車簾中伸出新娘子的一隻手來,指節纖細修長,指尖染着蔻丹。喜婆将她摻下轎,盈盈往府中走。金紅喜褂、赤色羅裙,蓋頭上的蘇繡鴛鴦牡丹,金銀絲線在日照下熠熠生輝。
進至正堂,新郎與賓客早在其中等候。崔玄公子身披金赤錦緞,頭戴烏紗,雙側各簪金花一朵,修然而立,眼睛自新娘行至門前便再未從她身上離開。他從喜婆手中接過祁襄,低頭在她耳邊喚了一聲“薇娘”。
新人雙親皆已辭世,堂上供奉三座牌位,是镖師餘震嵩與妻子呂氏,以及新郎亡母崔氏的牌位。
在司儀的呼聲中,新人拜了天地高堂,新郎還想多看兩眼被喜婆摻着往洞房去的新娘子的背影,卻已被一衆公子哥們拉去喝大酒了。
不知情的當地鄉紳都在猜這崔公子究竟是何方神聖,成個親不但請來了刑部侍郎,還有薊州新封的長思侯,連肅王殿下都親臨,這三人還在席間與新郎官開懷豪飲,那長思侯更是醉到抱着新郎官涕泗橫流,須得經人攙扶着離場的程度。
蕭允墨着實被灌得不輕,回到房間時路都走不穩,他勉強找着門把手,顫顫巍巍推開門,侍女們趕忙端上喜秤來。
“新郎官你可算來了,快快将蓋頭掀了吧!”
他拿過喜秤,望着床上端坐之人,眼前有些朦胧,不知是太醉還是眼中凝了水汽的緣故。走到她面前那十幾步令他感覺跋涉了千裡,畢竟,這一刻,他足足等了七年。
伴随着沉重的呼吸,他挑開了遮在她面前的紅緞子,綢布輕落,現出他日思夜想的那張臉。看慣了她清水芙蓉、素面朝天,如今隻為他一人,施粉黛、點绛唇,身着金墜霞帔紅嫁衫,頭戴點翠珠玉五翟冠,明豔如斯,更叫他丢了魂魄。
“你們都退下吧。” 他指尖輕顫,撫着她的臉龐,待屋内侍女盡數退去,才想到與她要說的話,“原本應該讓你戴鳳冠才對。”
她晃了晃腦袋,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公子,要真是鳳冠,我可就不戴了。”
他伸手替她去摘那頂沉重的冠:“還叫公子?不該叫夫君了麼?”
“還沒喝合卺酒,沒到改口的時候。”
他取了她的冠,放到一旁,指尖撫了撫她額上被壓出的紅痕。
“薇娘辛苦了。”
他又從桌上端來酒,遞到她手裡,兩人交杯共飲,早已喝了太多的他将頭枕在她肩上,在她耳邊低語:“現在可以改口了嗎?”
她攬他入懷,嗓音好似浸過蜜糖:“可以啊,夫~君~。”
他淺笑着,手指已然不安分地撚上了她袍衫的領扣:“林策說,在嶺南時,你與那個蠻夷小子,也拜過堂?那……酒呢?你可也與他喝了?”
她嬌嗔道:“林大人的嘴竟也這般松麼?”
他用力扯下紅喜袍,霞帔也從肩上溜了下去,他手沒停,嘴也沒停:“我用好幾杯酒換他說出來的,可是費了我好一番功夫……你與那小子也喝了合卺酒,為夫心裡很不痛快,襄兒,你說怎麼辦呢?”
“情勢所迫,逢場作戲罷了,何必當真啊。”
“為夫善妒,娘子介意也隻能多多擔待了……” 他欺身吻上來,酒香在二人唇齒間彌漫,祁襄今日沒能喝個痛快,此時貪婪地向他渴求甘霖,反倒讓蕭允墨有些局促起來,“娘子這般着急?”
她抿唇細細品着:“這女兒紅香得緊,田師兄果真疼我,這樣的酒平時可是喝不到……”
他氣笑了,捉着她的臉再次堵住她出聲,直到她因氣短漲紅了臉,才松開些許。
“嘗夠了沒?心裡還惦記那酒麼?”
她笑着捧起他的臉,經過他方才一番努力,身上隻松松挂了一件中衣,領口中透出微微泛紅的一片玉肌。
“不惦記酒,隻惦記你。過往,當下,将來,祁襄也好,餘薇娘也罷,我惦念的,始終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