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祁襄才道:“所以,是梁禦風将垂拱印仍然存世的秘密告訴了皇上,緝事司和羽林衛才策劃了那麼些事端想要除掉花間公子?”
蕭允墨道:“他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想讓你師父的新徒兒得到,我早知此人野心不淺,沒想到竟兇殘至此。”
戴漪樓雙臂環在胸前,站姿妩媚,擡眉問道:“那敢問花間公子,這垂拱寶印,你打不打算拿出來用用?”
祁襄朗朗道:“自然要拿出來用的,隻是,比起當皇帝,我現在更想——殺了梁禦風。”
這時,外頭有人敲門,方才那名掌櫃的聲音響起:“當家的,首輔大人已經到了。”
宋璃央輕輕擺了擺手,朝門的方向走去,身段婀娜:“好了,人呢我也見了,該說的也都告訴你們了,現在我要去會會老朋友,你們年輕人請自便吧。”
蕭允墨忙叫住她問:“宋……夫人,楊先生也知曉您的身份麼?“
宋璃央莞爾:“你們楊先生倒是很寶貝那個小皇帝,想必,也是來問我花間公子之事。”
她的目光再次停留在祁襄臉上:“不過你們大可放心,我不喜歡蕭允祺,今日一見,卻是很喜歡你,多餘的話,我不會與他透露一個字的。”
祁襄拱手揖道:“多謝師母擡愛。”
宋璃央呵呵一笑:“臭丫頭,小嘴還挺甜。”
從古韻齋回來,祁襄、蕭允墨、蕭敬虞和聶昭四人在肅王府正堂之中沉默對坐了很長時間,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一場大戰迫在眉睫。
蕭允墨率先打破了沉默:“襄兒,你若想以‘殇由太子遺孤’的身份起事,現在正是最佳時機。或許也是天意吧,你可還記得我那個戰友程季,上回立了大功,被直調進京,如今已是羽林衛禁軍千戶。”
聶昭也激昂起鬥志來:“襄姐姐,别忘了,禁軍之中,也有我的天狼衛在,現在那個大齊皇帝,你是想殺還是想抓,說句話便是!”
祁襄沉吟:“光是禁軍中有内應,還遠遠不夠……有兩件事,須得先做才是。”
她看了看蕭敬虞,隻說了三個字:“緝事司……”
對方即刻心領神會:“就算是再硬的鐵闆,也不可能毫無一絲刮痕,有刮痕,就可以有裂隙,你放心,榮桓那邊,我替你去打聽消息。”
她點點頭:“成!那我就先辦那一件事。”
幾天後,京城最繁華的街道、最顯眼的位置都出現了同一張“檄文”,上頭曆數皇帝寵信的仙師梁禦風足足五條大罪:
其一,于宮中大行齋醮,蠱惑聖心,緻天子沉迷修道而不問國事。
其二,為煉所謂“九轉混元丹”,強征至純丹砂‘鳳凰血’,使得大批嶺南百姓遭受奴役,或死或殘。
其三,以長生之法誘惑皇帝建造寶船遠渡重洋尋找“仙山”,唆使地方布政使挪用赈災糧倒賣給倭寇換取經費,引發西北大亂。
其四,逼迫京郊百姓往雪山采集靈藥喂養獵苑牲畜,草菅人命,荒唐至極。
其五,借“天譴”托詞栽贓民間義士,妄圖以玄術掩蓋朝廷對蝗災之不作為。
檄文末尾,花間公子以太祖嫡系,殇由太子遺孤蕭煜承的名義,懇請熙甯帝親賢遠佞,剔除妖道梁禦風,拯救大齊于水火。
落款處,殷紅的“垂拱無為”篆字力透紙背,這是太祖皇帝的筆迹,如今看來,餘威猶在。
太祖當年鐘愛賜字,禦賜墨寶遍天下,且太祖之字特色鮮明,這垂拱印一出,上至朝廷百官下至黎民百姓,無人疑是僞造,大家皆對這位太子遺孤的身份深信不疑,加之花間公子本就在民間頗有聲望,一時間,請求聖上處死妖道的呼聲從街頭傳至朝堂。
對此,熙甯帝自然怒不可遏,聽完一群大臣對梁禦風的參奏,竟下令将妄言之人廷杖處置,還是在楊緻先一幫老臣極力勸說之下,才暫熄了雷霆之怒。
然而,這些上奏的大臣,仍逃不過罰俸貶谪,如此一來,朝中再也無人敢輕易再提處死梁禦風之事。
這日下朝,太後将楊首輔和肅王叫到慶壽宮,又遣人去禀報皇帝自己身體不适,請他前來探望。
二人在太後宮中等了一個多時辰,熙甯帝總算到了。他看見二人,也并未十分驚訝,淡定地向太後請了安,問道:“母後身子哪裡不适?怎麼不找太醫來瞧瞧,反倒請了老師和十三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