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一次果然很順利,大家拍一遍就過了。
三名工作人員收了機器,轉身朝着學生們說:“接下來我們去圖書館拍。”
衆人從操場出發去圖書館,許清河不知道從哪裡擠了過來,手裡拿着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遞給辛蘊,說:“跑累了吧,補補水。”
辛蘊其實根本不渴,但她有些不好意思拒絕對方的好意,便禮貌地道聲謝,接過來喝了一小口。
到了圖書館,工作人員安排學生們兩兩相對坐在書架旁的自習座位上,又從書架上抽出幾本書放在他們面前,讓他們擺出一副認真寫作業的模樣。
因為許清和剛才一直和辛蘊走在一起,所以他被安排坐在了她的對面。而邬蒙和另一個陌生的女孩坐在他們後面的一張桌子邊。
工作人員調試鏡頭機位的時間有些長。
辛蘊面前的那本《水泥攪拌機操作手冊》實在有些無聊,她翻了幾頁,擡起頭,目光越過許清河和那名陌生女孩的肩膀望向了邬蒙——他手裡拿着一支筆,正在紙上認真勾畫着什麼,看起來倒真是一副好好學生的模樣。
隔着一段安全距離,辛蘊現在才能安心地審視起那個人。
不得不承認,邬蒙的氣質很突出,明明是一模一樣的醜校服,他身上那件校服的材質和版型卻好像比旁人高幾個檔次。衣服襯人,人也襯衣服。
原來這個世界上确實存在着邬蒙這樣的人,竟然能把這種結實耐造、寬松如水桶的醜校服穿出一種意氣風發的味道。
圖書館的拍攝結束後,下一站是旁邊的體育館。
那名女工作人員又點了幾個男生,讓他們去籃球場表演打籃球。她似乎對邬蒙青睐有加,手持着攝像機怼着邬蒙的臉拍了幾個大特寫還不夠,又讓他單獨抱着球站在籃筐下擺了幾個酷酷的姿勢。
拍了一會兒,她似乎覺得哪裡不到位,又從包裡找出一瓶發膠,對着邬蒙的頭發噴了幾下,用手簡單抓出一個發型,然後轉過頭目光在場内逡巡了一圈,最後落在辛蘊的身上。
“把那瓶水拿過來。”她指了一下辛蘊。
辛蘊愣了一下,本能地低下頭看着自己手中的那瓶水,這一愣神的功夫,站在她旁邊的一個男工作人員已經把她手中的那瓶水拿走了。
他把水交給那名女工作人員,那名女工作人員又把水遞給邬蒙,對他說:“待會兒我說‘好’,你就擰開瓶蓋,然後仰頭喝水,記得吞咽的動作要大,要有一種很渴望的感覺。”
她的表情誇張,動作诙諧,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
辛蘊卻有些笑不出來,她望着邬蒙手裡的那瓶水,猶豫了一下,上前幾步,對着那名男性工作人員說:“那瓶水我喝過,要不你們還是去學校超市裡再買一瓶新的吧。”
聽到這話,那名男工作人員回頭看向辛蘊,看到少女臉上糾結不安的表情,他沖她擺擺手,一副很不在意的模樣,“沒事,沒事,反正看不出來,又不是拍電影,沒有那麼嚴謹。”
辛蘊一怔。
她完全沒有想到對方的腦回路竟然和她相差這麼大,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這是看不看得出來的問題嗎?
可真要辛蘊去跟眼前的陌生男人去解釋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話,她又實在說不出口。
辛蘊的臉有些發燙,糾結片刻,正要再說點什麼,可那名工作人員很快就跑到攝像機後幫忙調試機器了。
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籃球場中的邬蒙身上,沒有人注意到這邊。好像全世界隻有她會在意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好,全場安靜!”那名女工作人員走到了攝像機後,沖邬蒙比了一個“ok”的手勢。
辛蘊沒辦法,隻好退到了一旁的觀衆席。
在衆人的注視中,邬蒙擰開手中的那瓶水,沒有感受到任何阻力,他愣了一下,目光望向站在場外的辛蘊。
對上了他的視線,她漆黑的眼睫顫了顫。
然而邬蒙的視線很快就轉開了。
在少女的凝視下,他将那瓶礦泉水遞到嘴邊,仰頭喝了一大口,繃緊的脖頸線條上,他的喉結上下起伏,像是逆着水流的江心石。
那是另一座小小的島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