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勇。”
“誰?”同樣一個誰字,蘇岘的聲調不覺高了八度。
他實在想不到解剖樓新任守門人和這個場景能有什麼關系,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是學校放假了,偶然遇見的麼?
不對啊,國慶假還有好幾天呢。
回想這人憨厚的笑容,總是一副熱心腸的模樣,他還是忍不住發出了疑問:“學校看解剖樓的那個勇哥?安勇?”
“嗯,對。”賀渠輕聲答應。
難怪了,他們能如此精準攔截靈車,搶走身體。
還有那台面包車内模糊的平頭身影。
要不是當時還沒和小神棍解綁,沒法飄那麼遠,估計他早就竄上去,認了出來,解開這個疑團了。
蘇岘詫異過後也立刻想到了這一樁,甚至想的更仔細一些:“我就說你遺體上怎麼帶着個耳釘,那根本就不符合收斂規範的,估計,是定位器什麼的?”
說完就見賀渠臉有菜色,怎麼了這是?
哪兒惹了大佬生氣了?他茫然不解。
端子窩在懷裡,善解人意的幫着挑明:“身體!還沒死透呢,别遺體遺體的,多不吉利。呸呸呸!”
蘇岘語塞,一時順嘴說岔了,倒忘記呵護大佬敏感的神經。
他正打算不那麼刻意的道個歉,不遠處傳來車輛開關門的聲音“砰、砰、砰”
随後,是雜亂的腳步聲。
情況不妙,很可能被發現了。
“防火梯,上大堂。”賀渠邊說邊指引,飄向了消防通道,蘇岘摟着端子緊跟在後。
此時不到晚上7點,正是晚餐的高峰期。
大堂基本看不到什麼人影,蘇岘剛從防火門進來,遠遠就見落地窗外一輛黑色SUV恰好停穩,車内烏泱泱的下來好幾個彪形大漢,正在東張西望中。
賀渠也看見了,略有些心急,拉起蘇岘手腕就想轉身跑,可惜一抓成空。
他微僵了手指,隻覺得太陽穴直跳。
嘴裡趕緊催促道:“還有後門,跟我來。”
穿過自助餐廳,穿過後廚,再穿進一條小巷,蘇岘隻覺眼前一抹黑,潮濕的黴味混着垃圾的酸腐氣撲面而來。
天已經黑盡了,這裡也沒有路燈,能見度極差,尤其剛從燈火通明的高級酒店出來,他的眼睛完全不能适應,全靠賀渠的魂體散着微光在前引路。
暈頭轉向中拐了兩道彎,漸漸能聽到車輛行駛與嘈雜人聲了,大路應該就在不遠處。
突然一道黑影橫在巷口。
皮靴踏過一個空塑料瓶,發出“吱”的聲響。
安勇單手插兜站着,另一手玩耍的抛接着軍刀,笑得懶散:“跑什麼?小蘇同學,見到勇哥也不打個招呼?”
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和之前的西北口音簡直判若兩人。
蘇岘在心中卧槽,現在的犯罪分子也太忒麼敬業了,明明可以用搶的,居然還改變口音捏造身份,真的跑去入職。
可也因此給老崔頭送了終,了了對方的執念,就沖這一條,他好像有點恨不起來。
可要說不恨吧,又确實一口氣堵在胸口。
想想那天晚上和萬河拼了命勸酒,再小心翼翼馱着人回寝,那場面,回憶起來簡直了。
就是徹徹底底被人當了蠢貨,給耍了個團團轉呗。
前有影後秦彩珍,後有影帝安勇,這些個演技高手,果然都在民間啊。
“勇哥,”
蘇岘情真意切的叫一聲,先唠點嗑套個磁兒:“到底怎麼發現我的?還有,既然你一早就發現了,早點挪走交了差不就好了?非得等我費勁巴拉的偷出來你才來搶,逗我們玩兒呢?”
“既然你還叫哥,那就教你個乖,任何時候都别輕視國家機器,學校裡那麼些監控保安的,能有你幫忙動手偷,我幹嘛還要自己冒風險?”
安勇好整以暇的回答,至于怎麼發現的,他在賀渠身體上安了定位器後,冰櫃門邊夾了幾根發絲,後面再有人動過了,那簡直就是一眼即明的事情,不過這種小技巧,他可沒打算再免費教授了。
“那你現在來堵我又想幹嘛呢?”蘇岘仍然試圖轉圜:“鄭子安能給你什麼好處,我翻三倍給你行不?”
快2米高的錢包就在旁邊,别說三倍,十倍也不是出不起,他簡直前所未有的闊氣。
“要說你小子,我倒真是挺喜歡的,那天晚上就放了你們一馬了,一點油皮都沒蹭破吧?”
安勇停了抛接,開始繞着腕子緩慢甩着刀花,接口說:“你要是信我,那就跟我走一趟,我也不難為你,就擱我眼皮底下,該吃吃該喝喝,也就一周時間吧,過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咱們,江湖再也不見?”
一周?然後賀渠永遠回不去了?
也就是沒得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