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離體那刻,他看到自己幹癟殘缺的身體被養父找來的稻草蓋住,先前被驚跑的雞也跑來啄食稻草上遺漏的谷子。
原來他的歸宿就是這個不大的養雞場,也行吧,比活着好。
本以為痛苦終結,卻被強制綁定系統,穿越到異界一個和他名字很像的小哥兒身上,還要完成什麼快樂幸福度過一生的任務。
可他不想活,不想做任務,也不想要幸福,隻想安息。
【宿主,這個要求恕在下無法滿足。】
其實404也很奇怪,綁定宿主需要雙方同意,經過層層審批才能完成,這樣強制綁定的情況它從未見過,問了位工作1200年的前輩,結果前輩也沒見過。
奇怪的不止這一點,任務内容也很扯淡,幸福快樂度過一生?這算哪門子的任務。
一般而言,宿主許下願望,主系統根據願望實現難度分配相應任務,算是等價交換,宿主不吃苦不受罪是不可能的。
它曾經向主系統發送過異常報告,卻被回複一切正常,任務照舊。
【那你閉嘴吧。】躺在地上的江瑞瑞閉上眼,開始模拟死人。
青磚貼的臉冰涼,一直涼到心裡,他好像真的變成一具屍體,清清靜靜,沒那麼多痛苦。
夜漸深,涼風吹動院裡的幾顆青竹,竹影搖晃、沙沙作響。
“咚~咚咚~”
一長兩短的敲門聲響起,耳房燈亮了,等兩長兩短的敲門聲再響起,耳房的門才打開,走出個提燈籠的婦女,四十來歲,腳步很利索。
她披着衣裳,穿過寬敞的院子,詢問是誰在敲門,聽見李貴回應才放下三道門栓,打開門殷切詢問:“怎麼樣,有消息嗎?”
李貴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身材高大皮膚黝黑,他手裡拿着根鞭子,一頭拉着闆車的水牛在一旁默默吃草。
聽了婦人的詢問,他搖搖頭歎道:“去到瑤縣縣衙見到了王師爺,他說老爺沒露過面,我隻好在瑤縣無頭蒼蠅似的亂轉,找了十來天也沒消息。
倒是回來的路上經過一個驿站,朝夥計打聽,他似是見到過和老爺模樣相似的人,跟着夥五大三粗的漢子離開了,可老爺一個秀才怎麼會認識什麼五大三粗的漢子,我想應該不是老爺,隻能就這麼回來了。”
婦人失望極了,抹着眼淚道:“這可怎麼是好,上個月哥兒就十九歲了,找不到老爺,誰來為他安排親事,難不成要等二十歲被官府強制婚配不成?”
她越說越激動,捶捶憋悶的胸口才接着道:“要是被死去的小姐知道她的寶貝哥兒這般可憐,怕是要哭斷愁腸了,我死後如何有臉見小姐。”
“唉~”李貴面露苦澀,他何嘗不急,隻是這次出去腿都快跑斷了也找不着人,隻能幹巴巴安慰:“劉嬷嬷,不是還有時間嗎,我再去四處打聽打聽。”
兩人又說了幾句,臨走前李貴問:“哥兒的身體怎麼樣?”
劉嬷嬷露出兩分笑模樣,“好得很,熬過上次那場大病後胸口再沒痛過,也不咳嗽了,就是人依舊悶悶不樂的,忽然怕黑起來,這個月都是點燈睡的。”
“身體好就好,一切都會好的。怕黑也不打緊,過兩天我去縣裡給郎君買最好的蠟燭,亮還好聞,聽說城裡的哥兒姐兒都愛。”
話落,李貴向劉嬷嬷告别,拍拍牛頭坐上闆車走了,他就住在旁邊,媳婦應該是聽到了他們說話,院裡亮起燭光,沒一會兒竈房就該冒起炊煙,他就有香噴噴的面吃了。
院門關閉的嘎吱聲響起,江瑞瑞聽見劉嬷嬷歎着氣回房。
他跟着幽幽歎氣,清淨沒有了,煩惱來了。
聽動靜,敲門的人應該是李貴,他們說了什麼江瑞瑞不必聽也猜得出,多半和原主父親有關。
原主父親名叫江玉書,是春水村幾十年來唯一一個秀才,娶了鎮上米鋪老闆的閨女蘇見柳,婚後夫妻二人琴瑟和鳴、感情甚笃,江玉書也在嶽家扶持下掙了份家業。
然而好景不長,原主母親懷孕時老皇帝忽然駕崩,幼帝登基江山不穩,又有外族入侵、藩王反叛,短短兩年間天下就亂成一鍋粥,百姓饑寒交迫、四處逃難。
蘇家也變賣家産舉家逃離,蘇見柳即将臨盆無法趕路,江玉書決定留下,隻是賣了縣裡的産業躲入老家春水村。
戰亂一起就是十二年,皇帝換了三個,最終老皇帝小女兒福昌公主登基,戰亂初平,百姓才有了安生日子過。
隻是安生日子才過了三年,原主十五歲時母親就因病去世了,父親傷心欲絕、夜夜流淚悼念,尤其原主和母親有七分相像,父親一見原主就哭,眼睛幾乎哭壞。
後來江玉書去平安縣城當教書先生,很少歸家,隻每三個月寄錢回來。
時間一晃三年過去,原主年滿18歲出了孝期,半年前江玉書來信,說是昔年同窗在瑤縣當師爺,可保舉他做縣官幕僚,算是一個好去處,隻是這一去就沒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