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套路,救命之恩至少該以身相許才是,正好順勢提出假成親要求,江瑞樂觀地想。
果不其然,嶽不惑低頭斂笑:“但憑郎君發落。”
江瑞對這個回答很滿意,“好漢太客氣了,坐下說吧。”
好漢......嶽不惑意味深長看他一眼,依言坐下,鼻尖又聞到蘭草香,他手握成拳微微偏過頭,放輕了呼吸。
“好漢,可否告知您是做何營生的,又為何會被人砍傷呢?”先查下戶口,沒問題再提要求,經過一夜考量,江瑞心裡早有成算。
“在下乃甯安縣長隆镖局镖師,走镖途中遇歹人劫镖,寡不敵衆才受傷逃離。”
嶽不惑隻說了大概,并未提及劫镖實為内奸通外敵,這麼純真善良的小哥兒不該聽這些污糟事。
镖師?大概是原來世界保镖加快遞員的結合體吧,聽着是個正經職業,風險高工資高,還經常在外走镖不回家。
合适...太合适了!簡直是為他假成親量身定制一般,江瑞抿緊唇,生怕自己露出小人得逞的笑容,問出最重要的問題。
“那你...可曾成親?”
嶽不惑猛然回頭,直直注視那雙鳳眼,心想原來昨晚沒聽錯,他真的那麼問了,心中不禁泛起疑惑,不過還是如實答道:“未曾。”
下一秒,那雙鳳眼睜得圓圓的,漂亮的小白牙也露了出來,嶽不惑心神驟亂,繃緊身體 。
“ 那可曾訂親?娃娃親也算。”
嶽不惑搖頭。
“心上人也沒有?”
被個小哥兒追着問這種事,饒是嶽不惑再寡淡也窘迫起來,“......沒有。”
“好!”江瑞激動得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手瞬間又麻又疼。“嗷~疼疼疼~~”
好在何處?嶽不惑好笑地看着眼前抱手哀鳴的小哥兒。
或許是上戰場時還年幼,過早經曆腥風血雨,嶽不惑性子冷漠寡情,二十四歲仍孑然一身。
他的婚事也成了父母的心頭大患,苦口婆心輪番勸他将就——感情是可以培養的,有了孩子日子也有樂趣和盼頭......
可他九死一生從戰場回來,難道隻是為了将就嗎?還不如像師父那樣灑脫一生,何必誤人誤己。
疼痛消散後,江瑞吸了吸鼻子,略帶緊張地問:“那你娶我好不好?”
這回輪到嶽不惑目瞪口呆,半天回不過神來,他甚至懷疑眼前的小哥兒是什麼山精野怪,說些甜言蜜語,勾勒美夢誘引隻為勾魂奪魄,将他吞吃入腹。
見他神色有異,江瑞連忙解釋:“隻需要假成親,等你遇到真正想娶的人,我們随時可以和離。”
嶽不惑走遍大江南北,自認見識夠多,還是被這番膽大包天的言論驚到了:“婚姻大事豈能兒戲。”
“我也是沒有辦法......”江瑞知道這裡的人古闆,索性将緣由和盤托出。
“所以你是為了避免被強制婚配才找人假成親?”
“嗯嗯,這個主意很妙吧。”
“妙在何處?暫不說被人發現怎麼辦,成親一事斷沒有假的,一旦寫了婚書、辦了宴席,在官府和外人眼中你就是我名正言順的夫郎,這樣你還想和我成親嗎?”
嶽不惑眼裡閃過無奈,懷疑眼前的小哥兒太過天真,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想!總比被強制婚配給些歪瓜裂棗好,我又不是貓貓狗狗,才不要被配種。”
“還有一年時間,我會動用镖局人脈找到你父親,再由他為你挑一個門當戶對的夫婿,我...并非良人。”
嶽不惑垂眼,餘光極快掃了眼江瑞,這樣金玉般的小哥兒合該配一個謙謙君子美滿一生,怎麼能耽誤在他一個粗人身上。
這人怎麼如此死腦筋!江瑞暗暗着急,心想找什麼找呀,原主爹回來他更不自由了,還怎麼為所欲為。
在家從父可不是說着玩的,要找也得等他安排好後路再說。
“你怎麼這個樣子,剛剛還說但憑發落,讓你娶我就推三阻四的。”
嶽不惑聽出委屈和生氣的意味,心中無奈更重幾分:“我并非推三阻四,隻是想用更好的辦法來解決你的困難,你值得一個好歸宿。”
“可我不想嫁人,也不想要什麼歸宿!”
女子和哥兒不是都希望覓得良婿嗎,嶽不惑眉峰輕鎖,思索片刻後還是不得其解:“為何?我不明白......”
江瑞心裡憋得慌,他最讨厭解釋了,好像他是什麼奇怪的存在一樣,他人的不理解不該和他有關,卻又處處都在影響、桎梏他。
向不理解自己的人解釋自己,是個太痛苦的過程,不僅不會消減隔閡,還會帶來更多嘲笑和冷視。
他嘗試過太多次,早已經明白,走入他人的期待無異于走進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