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難猜,奶奶拿她的婚姻同别人做了交易,目前沒有逼着她嫁人,應該是沒有找到心動的籌碼。
畢竟就隻有這一次交易呢。
是條狗奶奶也能讓其利益最大化……
岸邊燈盞的顔色明明滅滅,她望着路,竟不知道該去何處。
江上穿梭的郵輪發出翁鳴聲,兩岸燈火搖曳。
不知為何,她走進一艘停在岸邊的郵輪。
站在郵輪甲闆,她止不住的向前走,風吹起她的衣擺,發絲。
十二月份的宜江,零下十度,風像是利刃,刮的她生疼。
但她隻想離風近一點,再近一點,仿佛隻有這樣她才覺得自己是自由的。
不受親情約束,不用和不喜歡的人相親,自己完全屬于自己。
虞之真的很想打電話詢問父親,是否知道奶奶将她的婚姻做成了交易。
她拿出手機,翻開通訊錄,在父親的頁面上盯了又盯,卻始終沒有勇氣撥出。
答案就在腦子裡,怎麼問都是一樣的結果。
握在手裡的手機緩緩滑落,這兩天壓抑的情緒像是突然找到發洩的路口。
她站在郵輪甲闆上,眸光望着遠方,淚水就像是掉了線的珍珠,怎麼也止不住。
虞之很想哭出聲,但在公共場合總是會有一種放不開,收着的感覺。
忽而覺得很可悲,無論在外面還是家裡,還是在最親近的父親面前,她都沒有可以放肆的地方,就連哭都不能哭的徹底。
很不應景,腦海莫名想到初一那年。
叔叔的女兒虞顔舒剛剛回到老宅,父親匆匆和她搬出去,像是海嘯來臨前的逃難,一陣兵荒馬亂。
她住在出租屋裡問他,爸爸為什麼我們不能回家。
父親告訴她,要乖一點,再乖一點,奶奶就會接他們回家。
之後更是步步退讓,沒有原則。
但他們又得到了什麼?
忽然間,虞之冒出一個很大膽的念頭。
如果反抗呢?
甲闆風速大,沒過多長時間臉上的淚水被風陰幹。
四周寂靜,一串清脆的鈴聲打斷了平靜。
虞之心下一驚,擡頭看向二樓階梯,才發現不遠處坐着一個人。
男人袖口的襯衫挽起,露出一截精瘦的手臂,他望過來一眼,眼中藏着歉意,他擡手接聽電話,動作矜貴又斯文。
距離并不算很遠,可以清晰聽到電話裡的談話聲。
“書溫,上次奶奶說的相親對象,方便的時候就去看看好不好?”
“爺爺這總是瞞着,不是件事情。”
晏書溫口中帶着無奈,“奶奶,這件事回頭聊,好嗎?”
交代了兩句便挂斷電話。
她微楞,昨天聽到那位爺爺說孫媳,她以為他已婚。
原來他還是單身……
但也萬萬沒能想到他這樣的人還需要相親。
風很大,北半球的冬天白天總是短暫,但上天似乎對他真的很是不同,連帶着夕陽也是,漫天紫霞,他衣風獵獵,朝她走來。
他從大衣口袋中掏出一包紙巾,修長的手伸向她,“抱歉。”
虞之了然,他并不是有意看到她的失态。
是她無意闖入,沒有注意是否有人。
虞之也沒能想到會再一次碰到他,但好像每次見到他,她總是把自己搞的很狼狽。
或許覺得自己并不适合呆在這裡,他轉身,想要将空間留給她。
虞之想起放在床前的那把黑傘,和那件昂貴的大衣。
她咬唇,輕聲喚他:“晏先生。”
晏書溫回頭,目光望着她。
虞之莫名的有些緊張,用了好大的力氣才将話說全:“晏先生,感謝您上次在景泰為我撐傘,您昨天的那件大衣也很貴重,您可否留個地址,我方便寄給您?”
“沒關系,不用還。”
他本欲轉頭,但在擡腳的一瞬又道:“雨天寒涼,注意身體。”
他的聲線很特殊,仿佛木質香調,很淡。
他在關心雨夜那晚的她嗎?
父親的縱容,奶奶的利用,沈魏的打壓。
她不斷告訴自己要把自己築牢一些,再築牢一些,這樣那些她認為傷人的東西就不會讓她再産生情緒波動。
這麼多時間來她慢慢築起的石塊,因為這句話突然有些松動。
心裡像是慢慢塞下一團棉花,很輕,但卻有種漲盈感。
她突然很想抓住它。
看着一點點走遠的晏書溫。
虞之忽然喊道:“晏先生,你願意和我試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