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矜善歎氣,從邊上拖了個凳子坐在床邊。
“姐姐。”祁良安還在迷迷糊糊地喊着。
“姐姐在。”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瞎說什麼。”賀矜善皺眉說他,“就一個普通小感冒,吃了藥一會兒就好了。”
“真的嗎?”
“可是我……我剛才,夢見我媽了。”
“她說,我讓她很失望。”
“……還說,我……”
“我是個……混小子,隻會……傷害身邊的人。”
賀矜善牽着他的手皺眉勸道:“那隻是個夢良安,阿姨不會這樣說你的。”
“她真的有。”祁良安說着,帶濃重的呼吸聲和些許哭腔。
“矜善……姐姐。”
“姐姐,你會不會離開我?”
“不會的。”賀矜善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回答他,“姐姐會一直在這裡守着你,不會離開你的。”
“……你騙我。”
“你有男朋友。”一滴淚順着他眼角滑落進鬓角。
“等我高考完,你也畢業了,你會……跟着他,一起離開我。”
“……你們會結婚,會生小孩兒,到那時……你就不會再記得我。”
“不會再記得,祁良安。”
賀矜善說不通,幹脆反問他:“那你會忘了姐姐嗎?”
“我……不會。”
“等你以後結婚,生小孩兒,也不會忘記姐姐嗎?”她問。
“不會。”
“那不就對了。”賀矜善摸了摸他額頭,還是燙得吓人,“人和人都是相對的,你都不會忘記姐姐,姐姐又怎麼會忘記你。”
祁良安已經将她的手握出汗,賀矜善也握着他,他眉頭始終緊皺着,明明今天也沒怎麼受涼,就算剛才洗了澡過來給她鋪床穿得單薄了些,也不至于發這麼高的燒吧?
賀矜善擔心得連連歎氣。
祁良安的這次發燒,應該更多的是因為那個噩夢吧。
“矜善姐姐。”
“姐姐……”
賀矜善另一隻手也搭上他手背:“良安,那些都是夢。”
她動了動那隻被他握住的手:“這個才是真的,姐姐才是真的。”
祁良安将她的手抓得更牢,白淨的皮膚下青色的血管凸出着,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變得更加骨節分明。
“姐姐……才是真的。”
“對,姐姐才是真的。”賀矜善着急地在他耳邊說着,将他的手背貼近自己臉龐,“姐姐是真的,姐姐會一直陪着良安。”
或許是發燒體溫太高,忽然感受到一抹柔軟的涼意,祁良安的手背下意識的在賀矜善臉上貪婪地輕蹭幾下。
賀矜善也不抗拒他的接觸,見他有所反應,由着他靠近:“對,姐姐是真的,那些噩夢都是假的,不會有人怪你,就算當時你真的有錯,都過去一年了,良安,大家都放下了,你也該放過你自己了。”
“阿姨在天有靈,也不願意看見自己的兒子飽受痛苦折磨的。”
“姐姐……”
“陪着我……不要,離開我……”
那天晚上祁良安這樣絮絮叨叨地念叨了一夜,賀矜善也就在床邊坐着哄了他一夜,一直到天色漸明,他的燒才慢慢退下去,賀矜善也實在熬不住了,将就在床邊趴着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時間已經接近下午四點。
她是在床上躺着醒來的。
賀矜善先是睜開眼,又閉了回去,而後忽然想起祁良安還在生病,立馬又睜開眼找人,但床上沒有人。
她下床找人,剛打開門,看見剛要開門進來的祁良安,面色正常,精神正常,她擡手在他額頭上摸了一把,體溫也正常。
賀矜善這才松了口氣:“去哪了你?”
“我去做飯了。”祁良安一臉無辜地看着她眨眨眼。
賀矜善點了點頭:“還難受嗎?”
“不難受了。”祁良安看着她笑笑。
“嗯,不難受了就好。”
“那我們去吃飯吧?我煮了海鮮粥和好多好吃的。”
“嗯。”
這頓飯祁良安沒再像之前那樣冷言冷語冷臉色,而是有點像回到了最開始,吃着吃着就要看兩眼賀矜善,看着看着自己就開始笑起來,問他笑什麼也不說。
但又好像有些不一樣。
最開始的祁良安,是吃着吃着小心翼翼地偷瞄她,就算笑,也是抿着唇笑得很腼腆,但現在,他直接就正大光明地看,好幾次都直接對視上了,他也不躲,俊逸的眉眼秋波盈盈,弄得賀矜善怎麼坐都有點不自在。
兩天一夜沒有回學校,吃過飯後賀矜善就說自己得回去了,祁良安沒攔她,但說自己定了蛋糕,希望她能陪他許願吹蠟燭。
賀矜善自然答應了下來,許好願吹了蠟燭之後還陪着他吃了蛋糕,這才背上包回學校。
打車付錢的時候賀矜善才發現包裡的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好在是包裡還有祁良安之前塞給她急用的錢,也算是派上了用場。
回寝室第一件事,賀矜善就給手機充上了電。
“矜善你回來啦?你昨晚去哪兒了?”應佳期剛實習下班,看見賀矜善回來問了句。
“矜善回來了?”正在補覺的另一個室友掀開床簾探出頭來,“你昨晚去哪兒了?你男朋友一直找你來着。”
“俊延找我嗎?”
“是啊,就今天都還在找呢,小螢回來的時候都遇上了。”
“啊對,好像是兩三點的時候吧。”
賀矜善趕緊給手機開機,一開機,26個未接電話,全是謝俊延。
她趕緊給他回了過去,接起的一瞬間,對方語氣是她從沒聽過的冷硬:“你昨晚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