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良安來得突然,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賀矜善除了驚喜,更多的是意外和心疼,她難以想象祁良安一個連和陌生人說話都會覺得緊張窒息的人是怎麼獨自從雲霞市到圓茶市,再從市裡到鎮裡、最後找到村子,還在村口找了林大姨帶他過來。
謝俊延當然是不想讓祁良安進門,但祁良安現在是跟着村裡其他人找來的,如果現在就将他攔着不讓進去,肯定會惹出一些是非,那樣的話他剛才努力了大白天營造的好女婿人設可就全廢了。
可一旦讓祁良安進去,他手裡拎着的那些東西可就比自己早上拎過來的要昂貴得多,本來剛才說話的時候賀父賀母話裡話外都在問他家條件如何,他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勉強把重點轉回了他現在進了不錯的項目組,以後潛力很大上。
先不問賀父賀母到底是不是見錢眼開的人,可連賀矜善這樣不貪财不好色的人都被祁良安勾得團團轉,真要讓他進去了,一旦賀父賀母對他的印象更好,不再願意将女兒嫁給自己,那自己這三年來對賀矜善的付出又算什麼?
可偏偏事不如人願,謝俊延剛想開口阻攔,賀父賀母聞聲從屋裡出來,看見賀矜善一臉緊張地去接一個帥小夥手裡的東西,心裡雖有疑惑,但也感受到賀矜善對此人很是看重,連忙出來幫着招呼,還很是誠心地從家裡拿了小半筐雞蛋出來感謝了一路領着他過來的林大姨。
一行人都重新回到家裡落座,賀父先開口問正在眼神詢問祁良安怎麼會過來的賀矜善:“矜善,這位是?”
賀矜善視線詢問被打斷,轉過頭來:“爸,這是我在雲霞市做家教輔導功課的一個弟弟,叫祁良安,之前和你們提過的。”
“叔叔阿姨好!我是祁良安,你們叫我良安就好。”祁良安看賀矜善介紹了自己,趕緊笑着朝賀父賀母打招呼,大方得體,帶着少年人特有的真誠和熱情。
竟是絲毫不怯場。
賀矜善看着他很是意外。
謝俊延一直在旁邊很警惕地觀察着,原本還想着照賀矜善的說法,就算是沒攔住讓他進來了,他那畏畏縮縮前怕狼後怕虎的模樣估計也就隻有賀矜善會搭理他,結果現在一進來,他竟表現得這樣地落落大方,倒是顯得自己剛進門時候的緊張拘束太上不得台面。
“良安啊,你怎麼突然過來了?”他走上前故意問了句。
賀矜善這才想起來謝俊延也在,而且他一向不喜歡祁良安,上次還誤會自己和祁良安之間發生了什麼,現在她們上午回了家,下午祁良安就跟了過來,雖然她确實并不知情,但在謝俊延看來,可卻不一定是這麼回事。
畢竟家庭地址和怎麼坐車怎麼過來這些東西确實都是她告訴祁良安的。
祁良安看着謝俊延,往賀矜善身後挪了一步,有些緊張的模樣,賀矜善看他如此,下意識就擡了擡手臂護着他。
賀父賀母在一旁看得滿頭霧水,不明白為什麼剛才那樣陽光帥氣的少年遇上謝俊延忽然就害怕成這樣,像是生怕謝俊延會欺負他一樣,更不明白賀矜善上午回來的時候明确說過男朋友是旁邊這位小謝,為什麼卻又對新來的小祁這樣處處維護,互相對視一眼,誰也沒說話。
“我……我家裡沒人,之前矜善姐姐說,我一個人害怕的話,可以來找她的。”祁良安微微低頭說了句,看着謝俊延的眼神帶着膽怯。
謝俊延看他這模樣直皺眉,明明自己什麼也沒幹,怎麼就好像已經欺負了他了,他心裡很是不快,很想直接開口質問他,賀矜善還算好辦,耳根子軟,心地也善良,為人實誠沒那麼多彎彎繞繞,就算現在惹她生氣了,過幾天随便賣個慘低頭哄哄也就過去了,而且賀矜善此人道德感極高,一言既出可謂是驷馬難追,隻要答應過要嫁給他,一般來說不會後悔。
但問題就是賀父賀母還在旁邊,到底是初次登門,到底是還沒把婚事談下來,他最好還是先做出一副好女婿的模樣穩妥一些。
謝俊延憋下心中怒火看着祁良安,面上生生擠出一抹大方的笑:“是嗎?”
他先是笑着看了眼賀父賀母,又垂眸朝賀矜善笑笑,一副隻要賀矜善答應,那他作為男朋友肯定就一定支持絕不吃醋的模樣:“那矜善你怎麼想?”
“怎麼想?”他這話實在問得奇怪,賀矜善腦子轉了又轉才明白他說的應該是要不要留祁良安的意思。
她回過頭去問祁良安:“良安,你剛才說家裡隻有你一個人,是祁教授又走了嗎?”
祁良安看着賀矜善可憐巴巴地點頭,好看的眼睛裡滿是祈求:“姐姐……你就收留我幾天吧。”
“我不會太麻煩你們的。”祁良安垂眸抿了抿唇,聲音越來越小,“隻要……過了年就好,我不想……過年也一個人。”
賀矜善聽他這樣說,答應的話在喉嚨呼之欲出,如果是之前,她肯定就直接應下了,别說隻是住到過年,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但她今年回來是帶了謝俊延的,目的也不隻是為了過年,更多的是為了兩人的婚事,謝俊延看樣子也是做足了準備要趁着這個機會好好在自己父母面前掙一掙表現的。
雖說在她看來祁良安确實隻是個弟弟,不是謝俊延的情敵,并不會影響到他什麼,但祁良安一旦住下,那謝俊延說話做事就自然而然地多了個對照,無論是祁良安将他襯托得更好還是更壞,他時時刻刻都要緊繃着一根弦,時間久了,肯定還是要生氣的,而且他那麼不喜歡祁良安,自己也是知道的,若是堅持把祁良安留下,豈不是等同于直接與他為難嗎?
賀母見祁良安第一眼就覺得這孩子長得讨喜,看賀矜善對他的态度,應該也是很喜歡他的,現在聽到他說自己大過年的被家人扔在家裡,隻是想找個有人的地方過年,并不是有意麻煩,而且還很懂事地買了那麼多貴重東西才上門來,都已經做得這樣合情合理了,态度竟然還能卑微成這樣,可想而知這孩子之前的日子過得有多慘。
再想到他看見謝俊延那副膽怯的模樣和賀矜善那一臉為難的樣子,多少也能猜到謝俊延肯定不是表面上那般大度,心裡一邊對謝俊延這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行為不喜,一邊暗暗想着待會兒可要好好提醒一下賀矜善。
她直接走上前開口說:“小祁就留在我們這兒過年吧,阿姨給你做主了。”
“真的嗎?”祁良安聞言很驚喜地看着賀母笑起來,看見賀母朝他笑着點頭,連連說着謝謝。
賀矜善聽到賀母開口也很是意外,要知道上午謝俊延進門的時候,她可完全不是這個态度,話裡話外都是客套且有所防備,怎麼到了祁良安這裡……
賀矜善想到這裡忽地一驚。
她剛才……怎麼會将祁良安和謝俊延作比?
她不是隻把祁良安看作是弟弟嗎?
“矜善,快帶小祁去放一下東西吧,二樓還有客房。”賀母說了句,說是要去喂豬,拉着賀父上一邊去了。
賀矜善回過神來,視線冷不丁和祁良安撞在一起,心跳怦怦地連跳好幾下,她随便答應一聲,錯開眼神去拿祁良安的背包。
“我來吧。”
“我來吧。”
賀矜善的手剛摸到祁良安的背包帶子,耳邊同時傳來兩個人的聲音,眼前出現兩隻手。
賀矜善沒擡頭,有些緊張地咽了咽,還是把背包遞給了謝俊延。
謝俊延接過祁良安背包掂了掂:“這麼沉?良安弟弟這是打算一直在這兒住到大年結束嗎?”
祁良安接了空,但他也知道是賀矜善這麼選隻不過是因為身份原因,并不是她不想給他,反正自己也已經住下來了,懶得和謝俊延計較,依舊一副弱者姿态悶聲不說話。
賀矜善看他這樣委屈,輕輕拽了拽他的袖口:“走吧良安,姐姐帶你上去。”
“嗯。”祁良安看着賀矜善乖巧地點了點,跟着她的步子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