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時節,清晨的南淵山尚有霧氣彌漫,路邊的樹葉上還有着星星點點的露珠。
葉芷苓仔細辨認着回家的方向。
她并沒有騙陳維縱,她父母年輕時常常經南淵山往返南伽國和大昭國,知曉許多隐秘的近道小路。隻是她僅在數年前跟着父母走過兩次,對路途并不算熟。
離開巡邊營地是應該的,她和蕭定瀾,或是營地中的任何一人都沒有關系,沒有任何理由留在那裡。
雖然蕭定瀾對她還算不錯,也有好好照顧她的身體。
但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即便葉芷苓不知細節,也大約清楚,近期南伽國也許在醞釀一個陰謀,而蕭定瀾和陳維縱現在便是希望能破除陰謀,維護如今的太平狀态。
作為青溪鎮的普通百姓,經過這幾日,葉芷苓很感激他們所作所為:每日冒着生命危險保護大家的安全。
故而葉芷苓最終還是決定盡快離開,不能讓自己拖累他們的行動。
腿還是有一些痛,早知道應當要匹馬,葉芷苓長歎一口氣,從包袱中摸出一塊米餅幹嚼着。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葉芷苓盯着米餅直皺眉:還是當世子時吃得好,那日的魚燒得真好,清甜可口,米飯也香糯,這米餅實在是太硬了。
日光漸起,葉芷苓看着龍脊嶺的位置,重新辨别了方向,朝山上爬去,遠處有鳥群飛起,極為壯觀。
南淵山峰嶺衆多,森林茂密,小路經年未有人行,多半都灌木叢生,但有的路段看上去又還不錯,想來仍然有許多商販會走這條路往返南伽國。
直到下午時,葉芷苓才從曲折的山路回到了左右平整能跑馬的大路上。抄近道便是如此,不能一直走在山上,容易迷失路徑,也不能一直在大路上走,那樣速度就太慢了。
但這段路卻多少有些奇怪。
鳥鳴聲紛雜,空中又隐隐覺得有些肅殺之氣。
葉芷苓放慢腳步,慢慢朝前挪着,越走她越感覺不對,沉思片刻,她立即轉身朝山上奔去。
“什麼人,往哪裡去!”
一根長矛徑直朝葉芷苓刺來!
“啊!”一時間,葉芷苓害怕得閉上了雙眼。
再睜開眼時,自己又騎在了馬上。
怎麼回事?
葉芷苓朝四周看了看,是列隊朝前走的大昭國軍士,還有老熟人陳維縱将軍。
她又看了眼自己的衣裳,是蕭定瀾今晨穿的。
很好,她又和蕭定瀾換魂了。
她有些歉疚,好似這兩次換魂後,蕭定瀾面對的情形都不大好。
蕭定瀾原本正在思考要如何尋找南伽國駐地,不斷在腦海中分析着周邊的環境,突然間便聽到有破空聲來襲,他急忙轉身避讓,身前出現了四名南伽國象兵。
蕭定瀾立刻便明白了,他又和葉芷苓換魂了。
他心中無奈,又有些慶幸,若是葉芷苓自己碰到這種狀況定然無法應付,幸好自己換過來了。
可雙拳難敵四手,蕭定瀾雖掙紮了幾招,還是被這幾人抓住了。
“今日咱們運氣不錯,這麼快就抓到了一個人。”
“那都是因為隊長您挑的時間好,不然咱們這段路半個月都難有幾人出現呢。”旁邊一人谄媚地說道。
“嗯,今日任務完成了,咱們回去吧。”這人說罷,捏了捏蕭定瀾的手臂,又皺眉說道,“怎麼這麼瘦,這能有多少血?”
一旁的象兵也上下打量着蕭定瀾,點了點頭:“是沒什麼肉,先養兩天罷,左右如今血奴夠數,隻是氣運皆一般,聖女不大滿意。”
這時另一人拿了牛筋繩将蕭定瀾捆緊,将他的包袱丢到了路邊,又踹了他兩腳:“快走,算你運氣好,如今聖女不願奪人性命,你還能多活許多日子呢。”
“包袱别扔啊,看看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沒。”另一名象兵走過去,蹲在地上不斷翻找包袱,沒一會兒便找到了那把華麗的匕首,“隊長,您看這匕首,值錢得很!”
蕭定瀾看到匕首在包袱中,悄悄歎口氣,若是當時匕首在手邊,也不至于如此狼狽。
那象兵隊長端詳着匕首,又打量着包袱裡的粗布衣裳,覺得甚不匹配,思考許久方說道:“小美人,我也不管你這匕首是哪來的,既如今被我們抓了,旁人便隻會當你在南淵山中摔死。怨隻怨你不該一人到這山中。把她眼睛蒙上,将她的包袱抛在路邊,祈象節咱們回家時将匕首換了錢好好樂樂。回營!”
蕭定瀾面色平靜,随他們動作,跟着他們朝前走着。
他們的行動正中他下懷,他正愁找不到南伽國駐地,現在跟着他們回去正好深入探查一番。南伽國的人抓平民似乎有别的用處,并不是去當普通的奴隸,他希望這次探查不會給葉芷苓的身體造成傷害。
回去路上,蕭定瀾偷偷撕下葉芷苓内衫布料,沿途丢了下去,希望能給她提示,帶人來救自己。
他笃定葉芷苓一定會來救他。
葉芷苓的确正在想辦法去救蕭定瀾。她此刻正在同地圖較勁——她看不懂地圖。
事情是這樣的,她首先要在地圖上确認蕭定瀾的位置,然後找個理由去那個方向,畢竟她不能說去救“葉姑娘”,而且還要找到一條既快且能供軍士和馬匹行走的大路。
她開始後悔當初上學時不好好讀書了。
陳維縱驅馬過來,便見到蕭定瀾看着地圖不住皺眉,他有些疑惑,總覺得蕭定瀾和之前不太一樣了,但又說不清具體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