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提亞和哈利幾乎是同時看見懸停在教職工看台前方的金色飛賊。
她俯沖過去,哈利也從她左邊沖出幹擾她的飛行路線。哈利的飛行很漂亮,像一道紅色的火焰伏在掃帚上。
飛賊繞過球門的柱腳,貼着草地飛行。
所有人屏住呼吸,李喬丹的解說也停止了,注視着兩位找球手,赫斯提亞和哈利在追球手中間快速穿梭,兩人用幾乎一樣的速度飛着,追在飛得很低的金色飛賊後面。離飛賊越來越近了,他們兩人同時伸直手臂去夠。
千鈞一發之際,在他們前方,一顆遊走球被韋斯萊兄弟擊中,朝着赫斯提亞面門襲來,奧裡恩飛過來,卻漏過遊走球,赫斯提亞隻能扭轉掃帚躲過,待她重新穩住時,比賽結束的哨音已經吹響了。
是哈利抓住了金色飛賊。他高高舉着抓着飛賊的那隻手。
赫斯提亞轉頭去看記分牌:250:330。
她輸了。拉文克勞拿不到魁地奇杯了。
耳邊是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但赫斯提亞隻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她緩緩降落,雙腿像彈簧一樣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她雙手扶着膝蓋大口喘氣,眼睛直直看着地上稀疏的嫩草。
有人落在她身邊,藍色的袍角陸續出現在視線裡,沒有笑聲,沒有擁抱,此刻赫斯提亞才有一些輸掉比賽的實感。
這不是拉文克勞第一次輸掉比賽,前不久他們剛輸給斯萊特林。那時赫斯提亞絕對沒有現在這麼傷心,因為她抓住了飛賊,至少她沒輸。這次不一樣,這是她第一次輸掉飛賊,拉文克勞本來是領先的,是因為她才輸的。
奧裡恩努力蹲低身子想看清赫斯提亞的臉。赫斯提亞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糟糕,索性蹲下,把臉埋在膝蓋之間。
他隻能問:“你哭啦?”
“嘿!奧裡恩,但凡有一茶匙情商的人都問不出這種問題!”斯嘉麗不滿地說。
另一個追球手達米安連忙展示自己同樣不多的情商,他說:“别難過,赫斯提亞,隻輸了一場而已,明年赢回來就好了。”
斯嘉麗狠狠的瞪他,說:“沒事的,大家都不會怪你的。”
“是我表現的不好,我要是多攔住幾個進球我們就不會輸了。”守門員魯克威爾遜努力分擔責任。
“對呀,都怪魯克,安吉麗娜一飛過來他眼睛就看不見鬼飛球了。”斯嘉麗說努力說着俏皮話。
赫斯提亞很感激隊員們的安慰,但她現在實在聽不進去這些,心髒像被無數根針紮着,臉上也火辣辣的。她用力眨眼睛,讓淚直接滴在地上而不在臉上留下痕迹。
她仰起臉,努力牽動臉上的肌肉笑道:“我沒事,嗯,就這樣,我先走了。”
“嘿!赫斯提亞──”斯佳麗對着跑走的赫斯提亞大喊,她感歎道:“她一定是哭了。我還記得我三年級剛入隊的時候,格蘭芬多的隊長還是查理韋斯萊,我們輸了三百分給格蘭芬多,艾克也是這樣哭着跑走的。”
赫斯提亞想找個地方自己呆會兒,于是連掃帚都沒拿就往球場外跑,身後人的呼喊也全然顧不得了,一直跑過草坪,跑進西塔樓,又往上爬了好幾層樓梯才停下來。
靠坐在階梯上,赫斯提亞摘掉魁地奇手套,視線觸及手心裡因為握掃帚而磨出的繭子時,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流出來。她想起無數個清晨黑夜在球場練習的日子,想起所有付出和期待——全都化為泡影。
為什麼會這麼悲傷呢,赫斯提亞用手背擦着淚水,隻是沒抓住飛賊而已。
“騙子……”她咬着嘴唇喃喃自語,想起奧裡恩在選拔賽那天拍着她的肩膀說:“你天生就是找球手的料。”
現在想來,那不過是因為拉文克勞實在缺人罷了。如果今天換秋上場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魁地奇一點兒也不好玩兒。
她再也不要玩兒魁地奇了。赫斯提亞忿忿地想。
樓梯的拐角處,哈利氣喘籲籲地站在那裡,靠着牆聽上方女孩克制的啜泣聲。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但當喜出望外的隊員把他圍住想要慶祝時,他一眼就看到了沖出賽場的赫斯提亞,他的雙腿就像不聽使喚了一樣帶着他沖開弗雷德和喬治,跑到這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抽噎的聲音停了,哈利才敢走上來。
心情剛平複的赫斯提亞聽見有腳步聲,就着雙手捂臉的姿勢在臉上用力一抹,帶走所有的淚。
“噢,是你,哈利,你怎麼來了。”赫斯提亞微張着嘴,眼圈像小兔子一樣紅。
哈利站在平台處,突然發現自己的手心全是汗。他該說什麼?其實你也飛得很棒?這太虛僞了。對不起我赢了比賽?這更荒謬。
“我……我來看看你。”哈利說。
“你應該去慶祝的,你們赢了不是嗎?”赫斯提亞說又把臉埋進膝蓋裡,“不用管我,去和你的隊員慶祝吧。”
“可我想陪你一會兒。”哈利難得強勢,他往前兩步蹲下身,運動護膝壓在冷硬的石階上。這個高度讓他能平視赫斯提亞紅紅的鼻尖和濡濕的金色睫毛。“我……”
他猶豫着伸出手,在半空停頓了一下,最終輕輕落在她顫抖的肩頭。
這個觸碰像是打開了某個閘門。赫斯提亞突然靠過來,擠進他懷裡,柔軟的頭發蹭過哈利的下巴,帶着青草的氣息和少女獨有的香味兒。她滾燙的額頭貼上哈利汗濕的脖頸時,兩人都僵住了。哈利能感覺到她急促的呼吸拂過自己的鎖骨,像一隻受傷的小鳥在懷裡顫動。
快說些什麼,他這個造成赫斯提亞傷心痛哭的罪魁禍首最好快些說些什麼。哈利這樣想着。
“别難過,赫斯提亞。”哈利擡手想去抱赫斯提亞另一側的肩膀,一滴冰涼的淚卻滴在他的手背上。
哈利像被燙到一般飛快地收回手,盯着這滴暈開的水珠。半晌,在那滴眼淚滑走前用另一隻手緊緊捂住被浸濕的那塊皮膚。
“我很難過,因為我就是一個輸不起的人,嘲笑我吧,哈利。”赫斯提亞的聲音帶着濃重鼻音。她有些難為情,揪着哈利胸前的衣襟不肯擡起頭來。
“才不是,你很酷。”哈利故意說,“要是我輸了,一定會在草地上就撒潑打滾痛哭流涕的。”這真是一個糟糕的玩笑,但赫斯提亞很受用,她終于發出一聲很輕很短的笑。
“你才不會呢。”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