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露薇利,食堂那邊有些吵鬧,出什麼事情了。”
和煦的陽光下,母親大人優雅地為自己斟茶。
在這個小小的王國裡,她曾親手主管孩子們的一切,以求完全的信任與絕對的掌控。
不過在将孩童們劃成三等後,她将一小部分權力交給了幾個“火種”——主要是佩露薇利,負責管理秩序之類的小活。
這也是成王所必要的學習。
她憐愛地伸手摸摸女孩的臉,為她獨特的X型瞳孔深深着迷。
無情、冷酷,裡面沒有不羁的野性,或是軟弱的善良。
這才是王當有的模樣。
“母親大人。”佩露薇利順從地任她摸着臉。
“吵鬧是因為梅因庫恩在桌子上翻跟頭時打翻了傑克的餐盤。”
“。”愉悅的心情一掃而空。
是那小子能幹出來的事。
庫嘉維娜無語地放開佩露薇利,用茶水給自己順氣。
“讓他下次翻的時候注意點周圍。”
控制梅因庫恩的野性,該怎麼做,才能既不傷害我與他的感情,也不傷害身體?
*
每當梅因多做一件‘蠢事’,母親就會更加‘愛’我一點。
而我利用了這份‘愛’,去幫梅因做‘蠢事’。
這不約等于我也在做蠢事嗎。
太不明智了。
佩露薇利回到孩子們中間時,迎來一片羨慕和敬畏的目光。
“母親大人最喜愛的孩子就是她了吧,真好啊...”
“是啊,其他火種都比不過,我們可千萬不要得罪她!”
雖然因為梅因庫恩的存在而沒人敢對殘渣階級施暴了,但層級的崇拜與歧視已經回不去了吧。
原來害怕我的人,現在更害怕我了。
雖然表現得一直很淡定,但佩露薇利畢竟也隻是個六歲孩子,心裡還是有一點小小的失落。
算了,隻要克雷薇還在我身邊就好。
說起來,梅因庫恩應該也會被害怕吧,畢竟他既是高高在上的火種,昨天又在大家的眼前嚣張地打人。
......那家夥和我不同,如果被孤立的話一定會哭的,去看看吧。
佩佩一邊這麼想着,一邊推開集體卧室的門,門後印入眼簾的卻是——
其樂融融的一幕!
“...诶?”
半妖孩童的身邊,絨諾克,奧莉茲,湯米,次郎,最好的朋友克雷薇,甚至那個昨天剛被打過的傑克!都躺着坐着圍成一圈,笑着鬧着不知道在談論些什麼。
“啊,佩佩,你快來!”
較比無憂無慮的從前,克雷薇的身上又多了許多傷痕,臉上那種輕松的笑容,也是許久沒再見過了。
“你來看小梅因寫的字!鬼畫符一樣!”
“我是初學者——”
銀灰色的尾巴沮喪地垂在了地闆上,鉛筆的上半段已經被咬爛露鉛。
“哥哥沒有來得及教我太多...”
“不要找借口——”奧莉茲笑着伸出兩隻手,一齊去揪他耳尖的毛簇,“白長這麼長聰明毛!”
“...為什麼。”
佩佩怔愣地看向眼前的一幕。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這家夥的人緣,竟然變得更好了!
佩露薇利不敢相信。
無論是殘渣,薪柴還是火種,在這個有着奇異外貌的男孩身邊,都變得其樂融融,仿佛進入了禁止争吵的和平區!
“好奇怪...”
直到被克雷薇拉着坐下,佩佩都在迷茫地喃喃自語。
絨諾克也就算了,挨過打的傑克為什麼在這裡。
“老大!”滑頭小子賊兮兮地湊過來,“你說看我不爽,以後見我一次就打我一次那件事...”
“嗯,你給我補習好了就不打你。”
那貓竟一反常态地将自己埋進書堆裡學習,而不是在草地上打滾捉蟲。
“但絨諾克打你我可不管。”
絨諾克兇狠地橫他一眼:“啧!!”
雖然不如以前一般開朗,但臉上也不再有忍讓的表情。
“對不起嘛...”
傑克縮了縮脖子,小心謹慎地教起梅因來。
這倆也就算了,那其他人呢?奧莉茲,你不是一直對被母親偏愛的梅因庫恩心有不滿嗎?
“啊?你怎、怎麼知道的!”
泡泡桔小姑娘立刻漲紅了臉。
“胡、胡說,我才沒有!我來這裡隻是因為有鴿子可以喂!”
“咕咕~”
奧莉茲口是心非地端起那隻她從貓口中奪下來的鴿子:“才不是因為害怕呢!”
“對。”湯米露出一個苦笑,“才不是因為害怕呢。”
這樣啊。
佩露薇利似懂非懂。
因為對母親的行為感到了不安,所以下意識的尋求同齡強者的庇護嗎。
畢竟,哪怕其中另有原因,但梅因庫恩多次“忤逆”母親并全身而退,在孩子們的眼裡已經算得上是奇迹了。
次郎,你呢?
“外面都是些跟風的無聊家夥。”
稻妻男孩對着空氣用力揮舞着木劍。
“被告知了對面是強者就求饒,對面是弱者就欺壓,真正的強大就是不為所動!全力以赴!”
絨諾克在旁邊看了一眼梅因,小小地“嗯”了一聲。
确實,無論母親怎麼幹涉,小梅因對三個等級的孩子們都同等地報以野獸式的直率。
倒也算是一種平等了。
“克雷薇...”
但沒等佩佩問出來,克雷薇先微笑着用手指抵住了她的嘴。
“别總問大家呀,你呢,佩佩?你不是也到這裡來了嗎?”
未來的仆人怔愣,下意識地擺出了冷酷的表情:“我是因為你在這裡才來的。”
“呀,我的好朋友,我的好佩佩。”
克雷薇笑着給了她一個擁抱,“雖然這個回答我也很喜歡,但我們的床鋪不在這個方向哦。”
“承認吧,好朋友,你也被他那未曾被馴服的野生靈魂吸引了...”
“如果有一天,我們也可以不用違背本心,如此坦然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該多好哇。”
“......”
佩佩沉默了一會,提醒她:“孤兒可沒權利太放肆。”
*
此後的幾個月又進行了多次的劍術比試,常敗者貶為殘渣,常勝者升為火種,競争極為激烈,人員轉換極為迅速。
‘殘渣’的生存環境在母親的調整下越來越惡劣,床鋪由靠窗轉為扔進走廊,後來又變成一張薄薄的毛毯。
反之,火種的孩子們都有了獨立的房間,寬闊的床與各種特權。
但是梅因庫恩好不習慣。
“佩佩。”
三更半夜貓孩子潛入隔壁房間,站在好朋友床頭捅咕她,“我不敢一個人睡,可以在你床底下躺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