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未亮,貓耳的少年在無人的街道上疾奔。
人的形态能最大發揮出己身的力量,強過銀灰色的大貓千萬倍。
但是梅因庫恩實在不喜歡。
*
“伯爵大人,上面看的嚴,我實在是沒辦法,今個就淘到了一個中等馬,已經送到您卧室了......嘿嘿,嘿嘿...”
砰!!
“我要更多貨!”
貴族狠狠地揚手:
“年輕的!美貌的!奇特的!三種選一,你總得給我一樣!”
“伯爵大人!”
那金杯不像是砸在地上,更像是砸在他腦袋上,下仆吓得撲通一聲跪下:
“我是真的沒有辦法!最高審判官實在是在這方面看得緊!”
最高審判官?那維萊特!又是那維萊特!
“不就是幾年前有個小畜生殺了養主嗎!一個普通案件而已,四百年來比它更值得關注的案件有的是,他幹什麼揪着不放?”
貴族心裡又怒又怯:“最高審判官是個冷酷無情的執法機器,不懂得馴馬的魅力與情趣,缺貨确實怪不得你。”
下仆見趕緊陪上笑臉。
“大人真是通情達理,小的我真是......”
“我記得你的私生子七歲了吧。”
耶?
這是什麼意思?
笑容微微僵在了仆人了臉上。
“是、是的,他是個頑劣又淘氣的孩子,一、一點也不聽話,也不聽指揮,哈哈、被我給寵壞了。”
“活潑點,也不錯,比死氣沉沉的要好。”
伯爵意有所指地誇了一句。
“會所實在是缺人,我帶他去幫幫忙,你沒意見吧。”
“......幫大人的忙,他必是願意的,隻是——他還太小了,不會書寫算數——”
“哈哈哈!沒有意見就好。”當願意兩字一出口,伯爵就不再繼續聽了。
他高興地拍拍下仆的肩膀,屈尊打趣:
“你又沒有那麼多财産,要那麼多兒子幹嘛?”
*
“......”
梅因庫恩把貓耳從牆上收回,一切的一切他已聽全。
那老管家給的地址是對的。
這裡是會館主人的住處。
金屬澆鑄的保險櫃也被利爪撕碎,各樣人體收藏品與大量的受害者照片疊成摞。
少年繃着臉把它們拿起,一個個仔細嗅聞,一張張仔細查看,從中識出了兩三個熟悉的舊家人。
......
萬幸沒有哥哥!
梅因一下子癱在地上。
太好了——哥哥沒有經曆和懷特一樣的事,他不在會所!
......
那他會在哪裡呢?
如果是更差的地方——該怎麼辦?!
不,不要再想了!
哥哥會沒事的!
...
妖怪的孩子也會向人類的神明祈禱嗎?
走投無路罷了。
耳尖的毛簇抖得像振翅的鳥雀,梅因庫恩緩緩地跪在地上,縮成一團:
自由的神明,巴巴托斯啊,求你眷顧他。
“我願意做你虔誠的信徒,求你讓被禁锢的厄運遠離他,保佑他四肢強健,速度快過壯年的雄鹿...”
财富的神明,摩拉克斯啊,求你眷顧他。
“我願意做你虔誠的信徒,求你讓尋求惡财的人遠離他,保佑他永遠純粹,身心不被人欲所利用...”
智慧...
他把所有的神明都求了一遍,唯獨沒求正義。
正義到底是什麼,梅因庫恩完全不清楚,他隻知道正義常伴着無辜人的死亡出現。
“求你遠離他!”
半妖哭着哀求:
“讓他安安穩穩地生活!”
我的哥哥,他那麼善良,那麼柔弱,連個椰子都捏不破!
我是個笨蛋,完全沒看出養父母的僞裝!哥哥,哥哥!你現在在哪裡?你一定很難過,受了很多苦吧!對不起,對不起我太笨了哥哥!
“嗚嗚嗚——”
伯爵走進卧室裡,正看見少年縮成小小一團,跪趴在地闆上顫抖抽泣。
“乖乖,小家夥,你怎麼這麼難過?”
貴族心情正好,也願意在接下來的享受中多點耐心。
“第一次嗎?别害怕,不是什麼糟糕的事。”
他漫不經心掰梅因的肩膀,去窺他的臉。
“你多大了,十四?十五......哦!天啊!”
妖異的相貌,印入惡人的眼。
正午的太陽将絲線融進黃金裡,那黃金豎瞳分明屬于野性的獸類,鋒銳得紮手!
但此時少年眉眼含淚,人的軟弱将不讨喜的狂野通通磨化——鋸角的鹿一般可愛!
黃沙織成金嫁衣,熔火錦上鏽荷花,雷霆劈下,化落櫻缤紛。
“美...太美了!”
還有這微垂且低順的絨耳,尖銳的奇特牙齒,脖子上的電擊痕也别有風味,哦天,他還有條尾巴!他還有條短尾巴!
年輕!美貌!奇特!三者皆有。
“那個該死的畜生,怎麼敢說你是中等馬的!”
伯爵心如擂鼓,掰着梅因的臉看了又看,甚至将手指塞進了少年的嘴裡,去摸他特殊的牙齒與薄舌。
“上等!哦不,特等!!天,我都不忍心把你送到會館了!乖乖,那個奴才居然敢用這麼賤的破衣服包你,我要去打斷他的腿!”
“......”
口裡的異物感将銀黑發少年從巨大的悲痛中喚醒,沾淚的豎瞳緩緩轉向人類的臉。
“小美人,你叫什麼名字?我們上床聊聊天好不好......”貴族努力擠出一抹友善的笑,輕輕誘哄他。
很重的貪婪氣味。
讓梅因妖血沸騰。
“咔。”
作為報答,半妖輕輕合上了兩排尖牙。
......咔。
“啊啊啊啊啊啊啊——!!!”
“呸。”
飚血的斷指,從少年的嘴裡吐出。
“......你!怎麼敢!?”
貪婪在削減,恐懼在沸騰。
“啊啊啊啊啊——!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
妖怪的孩子怔愣着張開滿口尖牙,伸出挂滿倒刺的貓舌,刮舔空氣。
“......”
過量的反面情緒。
将要進行的惡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