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老宅。
昨天從警局回來齊萍收拾着衣服連被抓成雞窩的頭發都不管了,一屁股坐進奔馳車裡說要去綏城看兒子,短時間就先不回來了。
齊寶珍躺在齊文宣的大床上,臉上蓋了一本雜志。
齊文宣擰緊甲油瓶子,“姑姑真走啦?”
齊寶珍盤腿坐起來,指指頭發,表情也有些誇張,“姑姑昨天連身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走了,頭發亂糟糟的,臉上全是巴掌印。”
“我哥昨天其實什麼都沒說,就是輕飄飄看了她一眼。天知道我都三年沒見過我哥了,咦,要不是我是親妹妹,這會兒都不知道被送到哪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齊寶珍長歎一口氣,“我哥把我卡都停了,我爸跟小媽又不管我,這段時間我就打算在你這躲躲了。”
齊文宣沒爹沒媽手裡握着一筆遺産,每個月老爺子還額外給她零花錢,多一個齊寶珍也沒什麼,隻是齊文宣還是有點擔心。
“我是沒問題,就是二哥......他開口斷了你的卡肯定是想讓你在家好好呆着——”
齊寶珍打斷她話頭,“我知道,我就老老實實在家。哎,昨天姑姑打人的時候把我也吓了一跳,跑到警局還說趙聽瀾害死大哥——你都沒看見趙聽瀾腰上那塊淤青,那麼長一條,姑姑下手太重了。”
“雨停了?靜如姐還說約咱們吃飯呢,快起來收拾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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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下了一場大雨,毫無征兆。起初隻是淅淅瀝瀝,後半夜風越刮越大,豆粒大的雨點順着西北風直直砸在窗戶上,氣溫驟降。
齊覃是被熱醒的,窗外風雨飄搖,他捏了下太陽穴半夢半醒的去尋熱源。
胸前一陣熱息,齊覃手搭在趙聽瀾額頭上,掌心滾燙,他打開小夜燈,趙聽瀾口唇幹燥,臉頰潮紅,整個身子的蜷縮着,不停的夢呓。
齊覃瞳孔緊縮,當機立斷翻出體溫槍給趙聽瀾測溫,電話一直沒停過,語速也比平時要快。
“去接那個中醫,齊琛之前用過的那個,下暴雨?人必須出現......獎金翻倍,順便把林姨接來。”
整棟别墅在淩晨三點燈光如晝,窗外大雨滂沱,齊覃費力喂下一粒退燒藥,趙聽瀾整個人縮在他懷裡抖個不停。
他靠近,仔細分辨她在說什麼。
片刻後,齊覃身子猛然僵直,他聽見趙聽瀾喊“阿衍”。
“衍,水朝宗于與海貌也。”他仿佛看見十八歲出國前夕,齊琛站在他面前口吻平淡的樣子。
“阿衍,母親希望你能拿到繼承權,我也是。”
趙聽瀾緊緊抓住他的睡衣,雙眼緊緊閉着,仿佛承受了極大的痛苦,眼尾溢出一行又一行的清淚,“我不想.....不想回到293号。”
“為什麼........為什麼要回來...拿走,拿走那套首飾——我不要,我不要了。”
“為什麼不要呢?”他臉上罕見的流過一絲茫然。
你不是很想要嗎,我拿來給你,為什麼你又不想要了呢。
趙聽瀾眼淚越流越多,浸濕他的睡衣,留下一團深色印記,仿佛是在回應他的疑問。
“——我不想嫁給你了。”
趙聽瀾的手用力按壓在後腰上,那片薄薄的腰布滿青紫,好像用力一握就會斷掉,“好疼,我好難受。”
齊覃垂下頭,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她,薄唇緊緊的抿着,整個人陷入一種很緊張的姿态,像是一種審判。
趙聽瀾撲簌簌的落下淚,濡濕的眼睫不知道什麼時候撩開一條縫,那一聲哭腔重重的劈在齊覃胸腔裡。
她說,“因為你不愛我。”
——幾道密密麻麻的腳步聲突然響起,陳萬青率先敲響門,發悶的聲音傳進房間,“齊總,範醫生來了,林姨在樓下等着。”
“進來。”
那位範醫生年逾六十,頭發花白,呆着一副老花鏡,整個人好似還沒緩過神來,格子睡衣外面套着一件寬大的羽絨服,手裡拎着一個簡易的中藥箱。
“病人呢?”範醫生脾氣一向不太好,此刻沒睡醒更是中氣十足。
齊覃把被子往下拽了拽,露出趙聽瀾那張潮紅未退的臉,臉色極冷:“怎麼來這麼晚?”
“還晚?”範醫生胡子一瞪:“陳秘書車子都要開冒煙了!”
範醫生是齊覃外祖那邊的至交,也算得上是齊覃半個長輩,說起話來也沒什麼顧忌的。
他給趙聽瀾把脈,搖搖頭:“和腰傷沒多大關系,這姑娘身子虛透了,勞心勞肺肝氣郁結......喝兩幅中藥調理吧。”
“不能太傷神,平時多吃點補氣血的東西,近期避免房事,先調理個半月,平時多保持心情愉快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