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做甚?來嘗嘗娘親自煮的面吧。”
“诶、好嘞。”
陽春面清湯寡水冒着熱氣,女人坐在對面捧着臉滿眼的期待,原穗禾笑笑架起面條吃了兩口,寡淡無味,女人将另一盤肉推過來,原穗禾夾起一塊,好鹹!
無味的湯面就這過鹹的柴肉,原穗禾吃得一幹二淨,誇了句:“挺好吃的。”
“是嗎!太好了!”女人很是高興,神采飛揚,眉眼間有着不着歲月痕迹的嬌俏,起碼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天真爛漫被過度保護的深閨貴女。
可是……世家大族的家主夫人和天真爛漫怎麼看都不搭吧……原穗禾不自覺就盯着她的臉陷入深思。
“怎麼一直盯着娘看?”
原穗禾抿唇,羞赧一笑:“我長得很像娘親。”
“是,但鼻子像你爹,等你休息好我們就回南禮,屆時就能見到你爹了。”女人親昵點點原穗禾的鼻尖像是透過她看見了丈夫的模樣,眼裡滿是柔情不一會兒笑意卻淡了眼中憂思愈重,“娘去收拾收拾,這山上風景不錯,小滿你随意逛逛,一會兒我們便啟程。”
看着母親遠去,原穗禾推開木門,微風拂過紫藤花掀起層層波瀾,舊憶如潮。
滄粟山上遍布紫藤,花穗垂髫而下,将大半山崖染成紫海,一座草屋藏于藤花深處,花架下有三倆小童正給爐上熬的藥扇風。
“吱——”木門開啟,一雙藕絲雲綢制的十方鞋不染凡塵,向上看去是一襲绛紫的法袍衣袍上雖未繡一物但在日光之下閃映着光澤,老道士斑斑華發一絲不苟地盤成髻。他沖要行禮的小童子揮了下手,走到紫藤花下信手折下一枝渾作拂塵,轉頭三個道童還是規規矩矩地站起身朝他行禮。
老道藏在白須之下的唇向上了三分,但眼中仍是暗不見底。老道推開籬笆門方要離去,又想起什麼似的吩咐道:“今日有貴客來訪。”
“是。”三童子了然應下。
藤花之中風浪再起,一朵遙遙翩跹躍進窗内落于桌案卦紙之上,紙上赫然印出“大兇”二字。
老道離去不過三刻,便有訪客自山下而來。一老一少,老者穿着肅穆的黑一雙手穩穩扶着身側之人,姿态看上去年紀尚輕的圍着幕蓠,幕蓠頂上編制咒字,布條極寬長至腳踝看不清面容,眼力好的童子下觀繡鞋明白了是位女子,隐約揣測懷中還抱着孩子。
二顧茅廬,無人歸,老者留下一封信代為轉交。夜幕降臨,不見兩日的道長騎着青牛緩緩上了山,三位小童趕忙上前迎接并将這兩日的事情告知,收信的那位雙手奉上信來。
那老道不急不慢從牛上下來,捋一捋長須随手接過拆開來,面色乍然變得淩厲眼底閃過寒光,那紙上不過短短八字:“一步之遙,差之千裡。”
發生何事,三位小童子一概不知,隻知那屋中的蠟燭整整燒了一宿,三人也戰戰兢兢在門外站了一宿。直待晨光熹微,安靜了一夜的屋子才有了動靜。
閉合的窗從内部支起,靜谧之中,屋内飄來一句:“下山迎客”透着寒氣。果然前兩日求醫的二人已經到了山下,見三位道童已在山下迎接,二人知曉事情有了指望,上山途中愁容消減不少。
三顧茅廬,總算是進了這院子。一擡頭二人就看到站在廳堂中的老道士,他今日穿了一身灰麻道袍,頭上的混元髻有些散了,不少發絲翹起或散落。
那道士轉身先行讓三童子退下,待門窗閉合老道拾起桌上的紫藤花枝朝空中一揮凝起隔音結界,原本慈悲的面相卻生出些鋒利的寒氣,他目光如炬直直射向羃?下的婦人,說出口的話倒很是客氣:“貴客來訪招待不周,老夫愚鈍不知這信中所寫是何意?”
那婦人這才摘下幕蓠,露出蒼白的面龐和懷中的孩子,那孩子幾日前才恢複了正常嬰兒的體征,現在渾身卻像一段枯枝面上的五官不斷淡去像是未鑿刻完成的雕像隻有粗糙的痕迹。邱春樹判斷這孩子再過些時日怕是真要變成一段枯木了。
那婦人向老道行禮:“鄙人俞青黛,南禮原氏原山奈之妻。此次前來還請邱聖救小女一命,原家願獻上海經圖助邱聖破境入聖。”
邱聖邱聖,衆人雖恭維他為“聖”但實際上他卻隻有半聖之資,在這境内已有三百餘年未曾有半分長進,邱春樹坐下左手食指不停敲擊膝蓋。
大兇……海經圖……大兇……海經圖
傳說黃帝之孫,昌意之子高陽氏颛顼伐建木以絕天地通,分離山海打亂重組以絕後世之人尋找神界蹤迹。後世修行之人若想飛升九重天上須得玄靈大陸完整的山海圖。而夏時禹刻圖于九鼎之上,朝朝代代時光流轉九鼎早已無蹤,唯有四片海經圖與五片山經圖镌刻着古大陸的山海之氣,擁有者可以通過殘片獲取遠古的天地之氣提升修為,傳聞集齊九片殘圖者甚至可以飛升通天。
而今山經圖了無蹤影,唯有四片海經圖由世間最後一位神扶桑神樹做主分給誅邪四家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