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瑜這輩子雖然出身官宦之家,過着錦衣玉食般的生活。
可上輩子的他脫身于農村,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村人,即便後來上了個好大學,有了改變人生的機會,骨子裡的記憶卻永遠不會消散。
謝瑜走出廚房,拎了屋檐底下那個木桶,又走回廚房裡,拿起竈台邊上放着的那隻葫蘆瓢,把鍋裡剩下的熱水舀出全部舀出,倒在木桶裡。
謝瑜怕黑。
他把大半桶水拎到院子裡的空地上後,又轉身回到廚房,連凳子帶油燈全給搬到了自己洗澡地方的旁邊。
望着凳子上熒熒如餅的燈火,謝瑜這才安心的解下衣帶,褪去身上所有的衣物,坐在凳子上,一瓢一瓢水的往自己肩頸胸背上淋洗。
雖然,謝瑜自小便身懷弱症,又疲于讀書科舉,穿上衣裳後顯得纖瘦羸弱。
可一旦褪去衣裳,那寬闊白皙的胸膛展露出來。
橫闊的肩膀瞧着雖然瘦削,但若是舍得精細調養,定是比林安這個常年在山頭打獵的獵戶,來得厚實。
另一邊,屋後的洗澡小棚子裡。
林安洗澡的速度極快。
在山中打獵,衣裳和身體并不算髒。
山上有一座他親手砌的小房子。
他可以時時休憩其中,洗頭洗澡亦非難事,房屋後邊就是一條山泉,泉水擊打着平坡,在堅硬的平坡石壁上,擊出一汪及腰深的潭子。
每日午間休憩前,他都會在水潭裡,細細清洗着自己的身體。
他實在不喜歡自己身上沾有髒污,即便是一些泥塵,也會讓他十分抵觸。
若非支撐起這個家,為了弟弟和爹娘得以活命,他決計不會挑這麼個打獵的活計來謀生。
林安胡思亂想着從屋後洗浴棚子裡走出來,面色硬沉如鐵。
有時候,他也會覺得孤獨和無助,渴望得到關心和愛護……
同樣是哥兒,可别人是爹娘手心裡的寶,自己卻早早當家做主,受盡生活的磋磨,更沒有一二知心的朋友。
難不成他林安生來就比其他的哥兒卑賤?
剛開始産生這種想法時,他自是不信的,即便後來過了幾年,無數次生出此等念頭,他也仍然堅定自己的想法。
可時至今日,信與不信又有何區别?
疲勞的軀體,黝黑滿是繭子的雙手雙腳,粗糙的面部,滄桑的臉……
無處不在訴說着‘卑賤’二字!
林安越想越有落淚的沖動,思緒更是亂七八糟。
轉過牆角時,一擡眼,他就呆愣在了原地,腦子裡淩亂的想法全部沉浸下去,變得死寂。
唯有一雙眼睛,盯住面前這一幕,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院子裡的空地上,淋漓不止的水聲一直在響着。
謝瑜除了怕黑還喜潔,流亡在外許久,頭發、臉、手指、腳趾,以及其他一些不可描述的□□,都或多或少的藏有髒污。
之前是沒條件清洗,畢竟身體弱,受不得冷水沐浴的刺激。
謝瑜撕下一方衣擺當做澡巾,仔仔細細的擦洗着身體各處,搓出了不少老泥,可惜隻是淋水擦洗,清潔效果并不是很到位,他不由得想起了肥皂一物。
不為其他,就為了能讓自己身子爽利,保持潔淨,他也得找個機會把肥皂給做出來!
謝瑜心情頗為愉悅的暢想未來,完全忽略掉暗處偷窺的視線。
被窺視者無知無覺。
偷窺者卻躁動不已。
林安在屋檐下站了許久,目光一錯不錯,看着面對自己正在清洗身子的謝瑜,莫名覺着口舌幹燥,整個人陷入一種被火燒的灼熱感之中。
又過了好一會兒。
謝瑜終于清洗完身子穿好衣服,将木桶歸放到屋檐底下,又擰幹布巾的水,挂在牆邊的光滑竹竿上,才朝着房間方向走去。
結果,一進門,端着油燈的謝瑜便看見林安背對着自己,形迹可疑的坐在床上,脊背微微弓起,不知道在搗鼓些什麼。
光線昏暗,也沒辦法看清林安的動作。
“林兄,我方才把油燈端走了,你要做什麼?我來幫你吧。”謝瑜把手裡的油燈擱在房間唯一的小桌子上,而後走到床邊坐下。
林安脊背微僵,又悄悄加快了手上的速度,陰影籠罩下,他額頭的汗珠子又細又密。
沒想到謝瑜這般快,林安還以為謝瑜會洗上很長一段時間,他可不想當着外人的面做這些羞恥的事情!
“不用!很快就好!”林安聲音有些冷,自顧自做着自己的事情,連一個眼神也沒分給謝瑜。
即便謝瑜是他做這件事情的誘因。